徐浩东埋头吃饭,不声不响。
沈腾和何天宁都是纪检系统的,经常在一起开会,早就认识了的,“老何你说说,浩东和沈部长是怎么个冤家对头?”
“话说那个当年啊,我们的徐浩东同志风华正茂,被提名为云岭市副市长候选人,海州市委组织部长沈方舟,亲自带队下来考察。考察的结果是,徐浩东同志太过年轻,不能被提拨。更要命的是,海州市常委会也是两种意见,旗鼓相当,徐浩东同志拟提拨一事濒临搁浅。”
沈腾笑道:“这很正常,但不至于成为冤家对头啊。”
“你急什么,听我慢慢道来。”何天宁道:“就在这时,咱们徐浩东同志的一篇小文章,被《东江日报》头版刊登。文章不仅赢得了时任省委书记的赞赏,还在全省地市级干部会议上点名表扬了徐浩东同志,说这个徐浩东同志,年纪轻轻,但蛮有经济头脑的嘛。这么一来,徐浩东同志拟提拨一事又有了转机,因为海州市那帮常委心里直打鼓啊,这个徐浩东同志深藏不露,竟然被省委书记当众点赞,肯定关系不浅啊。”
沈腾笑了,“可见一个从政者能写文章,写好的文章,是多么的重要啊。”
“可不?”何天宁道:“其实也只是一个偶然,省委书记也就是即兴发挥。但海州市委的常委们当了真,很快就召集会议,再次派出了考察组,对徐浩东同志重新进行全面的考察。带着既定目标下来,考察组的考察当然进行得顺风顺水,眼看着好事将成,不料,一件偶然的事,差点又让好事泡汤。”
沈腾说道:“好事多磨,典型的好事多磨。”
何天宁道:“什么好事多磨,是多嘴坏事。就在好事将成之时,海州市政府组织一次农村种植经济作物的现场会,地点在海州市南河县坦头乡九岙村,云岭市由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带队,徐浩东同志为副。那个九岙村,全村大部分的耕地都种上了药材,在现场会上,咱们的徐浩东同志说,这里的土地不适合种植药材,不出仨月,这些药材必死无疑。”
沈腾笑道:“好像,好像是多嘴了。”
何天宁笑道:“关键是南河县坦头乡九岙村这个典型,正是海州市委组织部的对口扶贫村,徐浩东同志那么一说,实在是打海州市委组织部的的脸。种植药材,是海州市委组织部党委集体决定的,是省里有关专家的建议。徐浩东同志的话,让海州市委组织部的人听到后,当然要汇报给部长沈方舟,于是,徐浩东同志拟提拨一事又搁浅了。”
沈腾乐了,“呵呵,那后来呢?”
何天宁道:“后来么,沈部长有点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公开扼杀徐浩东同志,只能变着法的将徐浩东同志冷冻。当然,沈部长也不是小气之人,过了几天,慢慢的有点想开了。不久以后,沈部长奉命外调,去西部某省任职。而咱们的徐浩东同志,也总算是花好月圆,当上了云岭市副市长。”
沈腾说道:“总的来说,结局不错,时间能冲淡一切,恩怨一说,有点过了吧。”
何天宁道:“老沈你有所不知,后来证明徐浩东同志的话是对的,南河县坦头乡九岙村种的药材全死了,国家、集体和农户,总计损失六百三十多万元。扶贫失败,损失惨重,这笔帐主要得记在那些狗屁专家的身上。但是,这锅得由沈部长背,想不背都不行。虽然上级没说什么,沈部长也远走高飞,但记忆不能抹杀。老沈你想想,此番故人相见,是不是有点仇人相见的味道?”
沈腾点着头道:“是有点仇人相见的味道,浩东,你的以后麻烦大喽。”
“有完没完,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徐浩东放下筷子,将餐盘推到一边,没好气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男人也这么八卦。一个没有同情心,一个幸灾乐祸,一路货色,你们纪检系统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