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海,看见了吗!”
云霄冷笑,怒火不掩,语气嘲讽:“对邪修妥协,这就是下场!”
“我们是败类,你连败类也不如,竟然相信这种畜生说的话!”
“明一一身道行尽散,他可放过一人?”
林平海脸庞阴沉。
他的确没想到,南崖敢耍自己。
他愤怒之余,也有些疑惑。
南崖到底要什么?
难道他就不清楚,他出尔反尔,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赵统领,要不要……”参谋长望着赵冠阴鸷的表情,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观棋住持。”
赵冠喊道。
观棋走过来:“赵统领。”
赵冠道:“告诉南崖,最后十分钟,如果不放人,军部会采取措施。”
他不想再和南崖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这十天来,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因为南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且无人伤亡,所以他没有对南崖采取措施。
现在,他提出了要求。
明一也自废道行。
但是,他却毁约。
这直接击破了赵冠最后的幻象。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一个邪修说的任何话。
哪怕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
现在,幻象破灭。
而且,南崖也给出一炷香的期限。
他不知道南崖是否真的会在一炷香之后动手。
但他绝对不会再相信南崖说的一个字。
南台的佛门与道门弟子们,皆是愤怒而紧张。
愤怒南崖的不守信用,紧张南崖所说的话。
一炷香之后,他就要动手。
他们听过陈玄阳这个名字。
他们不知道,陈玄阳会不会出现。
如果他不出现了?
难道真的要将三百多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一个陈玄阳的身上?
“送明一道长进殿。”赵冠吩咐道。
他对这几人再不满,此刻也被明一的担当所感染。
一身筑基道行,说废就废,没有半点犹豫。
“明一道长……”
“不用管我。”明一摇头:“骨头虽然老了,但还是能撑一会儿的。”
赵冠道:“明一道长,你先进大殿吧,这里交给我们。”
“不碍事。”明一拒绝他的好意。
他要看着南崖死。
南崖不死,今天的事情,以后还要发生。
以他一个人的道行,换取南崖一条命,还是值的。
赵冠嗯了一声,不继续劝了,吩咐道:“准备好,十分钟之后,动手。”
“是!”
副统领,参谋长,纷纷开始下令调配。
山下的武装直升机升空,狙击手前往各个地点,架好枪支。
包围南台深林四周的军人们,得到命令,将时间调好,进入备战状态。
“赵统领。”
林平海走过来:“山上有大宗师四人,以我四人联手,可击杀南崖。”
赵冠问:“你四人联手,可能保住三百多人性命?”
林平海道:“若他执意要杀,必然有人伤亡。但,南崖一定死。”
赵冠道:“多谢好意,林宗师回吧。”
林平海皱眉:“赵统领,这是何意?”
赵冠摆了摆手,没有与他细说。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会死人,他没必要让四位宗师出手。
军部直接动用热武器,可直接轰杀南崖。
他有绝对信心,南崖无法活着离开崆峒山。
但是人力有时尽。
即使是四位宗师联手,也有可能发生意外。
当日明一五个人,一起出手,不也是让南崖跑了吗?
“观棋,让你的人离开。”
“几位,带你们的弟子离开这里。”
赵冠对山上的人说道。
然后转身离开,为十分钟之后做准备。
“都回去。”观棋吩咐一声,然后便是向着深林之中走去。
“观棋!”
北台太清宫的住持拦住他:“你去哪里?”
观棋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绕过他的身子就要走。
“观棋!”老道长轻喝如雷音,愤怒道:“他是邪修,你还要与他接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这一生,谁还没做过些蠢事,错事?”
“何况,他是我的朋友。”
最后两个字,他轻轻地念着,嗯,朋友。
老道长拦不住,只对他背影道:“通天观独守南台多年,山中多少人眼红于你?你现在靠的太近,只会给他人借口。”
“你师傅走的早,嘱托我多多照看你,观棋,听师叔一句劝,莫要管了。”
观棋脚步微顿,回头道:“崆峒山五台,唯我南台无宗师。早先弥陀寺抢占翠微山,也不见有谁来帮我,还不是我一人独守?他们真要抢,我也奉陪。我与南崖走的近,我也改变不了,也不怕他们拿此做文章。”
说完,观棋大步向前。
他站在崖边,一跃而前,跃入了山林之中。
“唉。”老道长摇头叹气,只觉观棋年纪已不小,行事还如此冲动。
林平海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而取出几张符篆,口中轻语:“下山,斩邪修!”
而后随手轻轻一抛。
符篆于空中轻转,划着空气迅速穿入了山中。
普通弟子被勒令回观,南台通天观外,这片靠近崖边,并不算大的平台,除了军部之外,便只有十多人。
“他今日必死!”
李文民说道。
明一有些累了,坐在地上,说道:“军部不会给他生还的机会,但我总觉得不踏实。”
他目光闪烁道:“南崖心思缜密,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他今日行事,令人费解。”
几人锁眉,思索。
的确如他所说。
从南崖装死,再到他成功进入茅山,拜山斩真人,一路逃亡多玛群山,再到今日。
所行之事,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没有强大的心脏,以及对局面的精细把控,是断然不可能做到如此这般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同时惹怒赵冠和林平海。
这实在不应该。
也难以解释的通。
根据他一贯行事作风,最能解释的通的理由……他有把握!
有把握面对出手的军部,依然可安然无恙。
明一正是迅速的想到了这一点,才有此忧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就太麻烦了。
就是他,也想不出,南崖的底气所在,究竟是什么。
正因为对南崖的足够了解,他才越发担心。
哪怕赵冠已经决定,不惜牺牲三百多人的性命,也要杀他。
他还是担心。
此时,千米之外。
一片湿润的土地上,有一颗长满长发的脑袋,诡异的从泥土里冒出来。
脑袋之下的身体,完全没入了泥土里。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脑袋下的身体,并非没入泥土。
而是,一个蓄满了血水的土坑。
只不过这血水上落满枯叶,才让看上去如同身体被埋在土下。
某一刻,闭上的双眼,突兀的睁开了。
“南崖!”
他念出这个名字。
继而深吸一口气,让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慢慢的平复。
筑基,果然非常人所能承受。
不亲自筑基一次,不会了解其中之困难。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在资源齐全的情况下,依旧筑基失败。
现在他明白了。
何谓筑基?
开七窍者,以灵气充弥于身,巩固基胎,稳固三丹,通奇经八脉,方为筑基。
筑基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
只有足够多的天材地宝,所形成的能量,才能支撑一次筑基。
筑基的过程,就是对身体改造的过程。
你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筑基时,身体在强大充沛的能量滋润下,所受到的改变。
以及,痛苦。
大部分筑基失败的原因,便是个人意志承受不住的主动放弃。
也有少部分,是筑基过程中,资源消耗殆尽,身体却还没有能够正式的跨过筑基这一步。
南崖的声音,他听见了。
若不是这个声音,他也不会从筑基中睁开眼睛。
心神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若不能及时调整状态,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一炷香。
他自我感受身体。
若不出差错,今日便可筑基。
但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有些赶了。
“你敢伤师兄一根头发,我让你死不得超脱!”
心中无声怒吼,陈阳闭上双眼,沉下心神。
南台,深林。
观棋落下,他望着数十米外,隐藏在树冠下方的众人。
目光穿过这群面色坚毅,即使面对死亡也没有露出恐惧之色的军人们,最终落在南崖的脸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观棋质问。
南崖望着面前的线香,问道:“陈玄阳来了吗?”
“他没有来!”观棋气愤道:“这与陈玄阳有什么关系?事情是明一他们所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陈玄阳干什么?”
南崖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是邪修,我做事情,需要理由吗?”
“你!”观棋语气一滞,竟然无法反驳。
沉默了几秒,他道:“你会死的。”
“今天一定会死人,但一定不会是我。”
南崖摇头,平静的语气之中,是强烈到爆棚的自信。
“观棋,你我相识多年,这一次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不会帮你。”
“可惜没有如果。”南崖一笑,目光穿过树林,望着空空如也的南台,说道:“今天,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观棋道:“你真想谢我,就放了他们。”
南崖道:“生死有命,他们遇见我,便说明他们阳寿已近,不该求的事情,何必强求呢?”
观棋一步一步走过去,穿过人群。
他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片坟地。
他好似已经看见,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尸横遍野。
他一直走到南崖的跟前,当他看见干瘪,几乎贴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时,眉头整个皱在一起。
而当他如此近距离,感受到面前南崖的那股气势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股气势并非南崖刻意释放。
而是他有意压制,不做突破,磅礴如海般的能量从体内强行溢散而出,所形成的气势。
“你……”
“发现了吗?”
南崖对他一笑,也不做隐瞒,何况也隐瞒不了。
观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他…要突破了!
一举一动,周遭空气中的灵气,都受到影响,随之调动而起。
简直太恐怖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山上。
除非那些十数年也难见出现的大前辈出山,否则,崆峒山,怕是无人能压制他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赵冠所定十分钟的时间,尚有两分钟时。
有三道身影,从崆峒山的几个方向出现,并向此处快速而来。
这三人,皆是头发花白,看上去,年纪大约是五六十岁左右。
但实际年龄,一定不止。
金圆几人,向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要做什么?”
赵冠已经下了命令,难道林平海要与军部对着干不成?
“南崖摆了他一道,他可不会善罢甘休,林平海,向来心胸狭隘。”李文民淡淡的说道。
他对这些大宗师,不说了解的多么全面,但多少知道其性格。
“邪修在哪?”
三人落下,脚踏南台,询问道。
军部的人见了,忙跑去找赵冠。
这几个大宗师,似乎要提前动手。
林平海走向崖边,负手,目光向下望去。
旋即看了一眼四人,单手按住腰间拂尘木柄。
“邪修闯入崆峒山,天仙宫绝不妥协!”
他轻喝一声,抽出拂尘,便已向着深林之中掠去。
另外三位大宗师,也同一时刻,拔出长剑,在道道掠空声下,硬闯下去。
“滚回来!”
一声怒喝从身后响彻。
赵冠刚得知消息便立刻赶出来。
然后就看见这四个老道士,冲入下方山林之中。
他肺几乎要气炸,此刻握拳的双手,狠狠颤抖着。
山林中。
南崖豁然抬头。
旋即一笑:“来了。”
他站起身来,这一动,观棋立时就感受到,这片空气都仿佛流动的缓慢了。
空气里像是充斥着一股无形的泥浆,阻碍了空气流动。
同时,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砰!”
林平海如一颗炮弹,从南台落下,轰然砸地。
泥土飞扬,石块粉碎。
双脚踩踏之下,这片山区都震荡不安。
以他脚掌为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波荡散开,将眼前可见的树木全部掀飞。
玄真等人,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随之,盖住了他们身形的巨树树冠,便是被掀飞,露出了烈日之下的天际。
许久没见阳光,他们不禁眯起了双眼去适应。
“砰砰砰!”
又是连续几声,另外三位大宗师也一一出现。
当他们适应了明媚阳光的天气,看着面前如战神一般,突然出现的四个老道士,已经死寂的心,突然涌出一股希望。
“今日贫道下山斩妖邪,若牵连各位,老道在这先抱歉了。”
林平海扫过玄真等人,其所言,让三百多人心下一沉。
“动手!”
林平海喝一声,率先持着拂尘而来。
拂尘所向,正是人群之后的南崖。
林平海横冲而来,所过之处,有十多人被他扫向两旁,跌倒在地。
另外三人,也同时出手。
四位筑基大宗师联手之下,小小的山林,宛如正在遭受一场巨大的风暴洗礼。
南台上,众人将这幅场景尽收眼底。
而在山上的道观,寺院之中。
刚刚回来的弟子们,此刻也是纷纷跑出了道观,伸长脖子向下张望。
真的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