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还是不下去了。”我朝四周望了望,一片阴森森,远处的山坡上林立着一片灰灰白白的东西,不知道是石头还是什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忽然,我头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会要杀我吧!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如此的阴森恐怖啊!
“好吧!你不下去,那我一个人下去。”说完,她把车门一关。当真一个人下了车,穿着高跟鞋在那水泥路上悠闲地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很像恐怖片里的情景。
月光洒落在她雪白的背上,显得格外的刺眼,苍白得有些像电影里的女鬼。
我终于看清了,山上灰灰白白林立着是坟墓。这里是一个坟场。
她怎么会带我到这种地方来,我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了。我真想骂娘了。这疯女人大夜晚的,怎么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就算我不怕,也嫌它晦气啊!
“喂!金姐,你别往前走了好吗?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憋在心里好吗?”我将脑袋探出车门,朝她大声喊着,却不敢下车。
金姐没有理会我,看着她这样直直地走着,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我以为她中邪了。我再也无法沉住气,从车子里钻了出来,立马追了上去。
我挡在了她的身前,“金姐!别这样好吗?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那你就打我吧!”
她冷笑了一下,“我打你有用吗?你是不是感到害怕了?”
“恩!”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恨我,恨我不应该对严胖子好。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敢得罪他,我一旦得罪他,我整个家庭就完了。飞马可能会去坐牢,戴立荣会被美临公司开除,以及小辣椒她们等等都会受到牵连。”
金姐非常的激动,她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的加剧而高低起伏着。
“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赌气,大夜晚的到这种地方来吓人啊!”我劝道。
“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想听吗?”她冷冷地苦笑了一下。
“恩!”我点了点头答道。
“八年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姑娘。我和家里吵了一架,便赌气出来了,身上带着一百来块钱,便来到了深圳。”
“那时深圳的治安并没有现在那么好,经常可以听到抢劫的消息,去工业区找工作时,有时还可以看到那种‘寻人启示’或‘认尸启示’。最初我在老乡的宿舍里和她挤一铺,可后来被保安查夜抓住了,把我的包从五楼扔了下去,当时我非常气愤,给了那个保安一巴掌。”
“可就是这一巴掌,闯下了大祸,我连累老乡被开除。我自己身上的钱也被厂里的几个保安给搜光了。他们说,如果我不把钱给他们的话,就送我去派出所,说我进厂偷东西。我知道,一旦到派出所里,就说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金姐流下眼泪。
“老乡被开除的时候,身边只有两百来块钱,工厂里的另一半工资并没有给她,说是要等到月底再结。没办法,老乡也不管我了。她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快一点进厂。可是那时我的包被那个保安扔下楼后,很快便被人捡走了。我的毕业证在里面。在深圳没有学历,根本就找不到好工作,就连做普工都只能进差的厂。”
“那时查暂住证查得严,满大街都是治安,有走路的,骑摩托车的,还有开车的,总之被治安仔逮住了,没有暂住就得像关猪仔一样,关进去。我每天只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我只能在投影厅里渡过。”
“可是那种地方,我相信你也知道,一到深夜便放那种不堪入目的片子。有些男人看了片子后,就不安分了,看到女孩子就动手动脚。我在投影厅里和人打过几次架了。”
“有一次被人用刀子逼着把上衣脱了。可最终我还是反抗成功了,我一拳把那人击倒了。不过,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投影厅里。后来,我就到了这个地方,坟场。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来查暂住证。晚上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
金姐说到这里,抬头仰望着星空,眼中蓄满了泪水,“后来,我找到了一份在厂子里做的工作,很不如意,是一家玩具厂,计件的,那娃娃的眼睛,怎么画也画不好,做了一大堆的东西,最后全得返工,一个月才三四百块,每天加班到一两点。后来实在受不了,才进了酒吧,最终遇到了严胖子。才有了今天的金姐。”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练过拳击,又没有勇气来这种地方的话,不知会被多少流氓、地痞给侮辱了。所以,我特别的恨不尊重女人的男人。每当想起这些事情,我的心里就非常的难受。当我在人生中遇到了困境的时候,我就喜欢到这里来。在这里我可以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忽然,她转过了脸,深情地望着我,“亲爱的,我知道恨我,说我不专一。可是你知道吗?我一旦失去了严胖子的庇护,我便会失去一切。飞马、戴立荣、小辣椒还有我的许多老乡,他们都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我不能和严胖子翻脸,所以我必须扛着。”
“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总之,我不能倒下。我得为我的家人和老乡们撑着。”金姐白晰的脸蛋上已是泪水涔涔,连脖子和胸都湿透了。
那时我无比的自责。我怎么可以如此的自私呢!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啊!相比之下,她要比我高尚多了,我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她却肩负着太多的东西。
别忘了,她可是一个为你挨过刀子的女人。
我再也无法平复内心的激动,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她,“金姐!以后我再也不和你赌气了。我要好好的爱你,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