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玛斯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就算爱萌宠根本不把猫和狗当作生命,但起码是他们赚钱的工具啊,为什么连饭都不给它们吃饱?另外,作为生育工具的成年雌犬,不是应该优先确保它们的健康么?
但是,从老郑和年轻员工的对话中,它大致上猜到了一些原委。
老郑作为负责宠物伙食的厨师,是不参与销售提成的,大概只是个临时工,也没有年终奖之类的福利,既然如此,还不如克扣一些伙食经费装进自己兜里。就算他手里拿不到现钱,至少可以把为这些狗准备的几只整鸡自己吃掉,只留下鸡头和鸡屁股扔进白粥里,反正谁也不会发现,发现又能怎样?
几条成年雌犬已经饿得快要奄奄一息了,它们的牙齿只能吃流质食品,但等来的却只有锅底的残渣。
老郑把饭勺往笼子上磕了磕,勺子上沾的一点儿白粥被磕进了笼子里,一直不动不叫的雌犬挣扎着站起来,贪婪地将冰冷的粥渣舔食干净。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为你们好,锅底的粥渣最有营养了,我特意为你们留的。”老郑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飞玛斯很想回到心象世界的荒山野岭里,那是没有王法、山高皇帝远、还有那么一点儿迷信的世界,它和老茶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手,专管天下不平之事,而不用担心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有一笼子的幼犬突然喧闹起来,吸引了飞玛斯的目光。
五只幼犬挤在一个笼子里,笼子里到处都是干硬的粪便,五只幼犬互相推掇,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
飞玛斯在夜间的视力不如老茶那么好,它没看清楚,但老茶看清楚了,幼犬们在争夺几块鸡骨头,就是年轻员工扔进粥里的。鸡骨头上原本就没什么肉,全被人啃干净了,可能只剩下一两条肉丝与骨头里的骨髓,但即使如此对整天喝白粥的幼犬们也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但它们太小了,有些鸡骨头已经折断,露出黑乎乎的尖锐断茬,很可能会戳破它们的喉咙。老茶从地上拾起一粒小石子,屈爪弹出,准确地穿过笼子的铁丝,击中鸡骨头。
鸡骨头掉出笼外,幼犬们失望地挤在笼边,尽力探出胳膊,想把鸡骨头捡回来。
老茶这一击的力道不小,石子与鸡骨头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异响。
“谁在那儿?”老郑睁大眼睛,望向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
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正是因为看不清,想象力可以肆意滋生,仿佛黑暗中蹲着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他把长柄饭勺攥在手里当武器,壮着胆子小心地走过去,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知道自己是一场虚惊,这才放心。
老茶一击得手,便向飞玛斯使了个眼色,两者悄悄从编织布下挤出去。它们当然不怕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厨师,但此行的真正目的还没有完成,不能轻易暴露。
它们对养殖场人生地不熟,而老郑显然是要给所有宠物喂晚饭,只要悄悄跟着他,就能省去自己寻找的麻烦。
老郑推着空餐车回到厨房,过了一会儿,他又推着餐车出来,餐车里装着一包散装猫粮,没有包装盒,没有品牌。
飞玛斯觉得猫粮的味道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一下,上次跟张子安去狗市时,在路边看到有人摆摊卖散装猫粮的,价钱便宜得令人发指,而且买的人还不少,应该就是这种猫粮。
推车前行的老郑没有注意到,阴影里有一猫一狗在悄悄尾随他。
他掀起编织布门帘,推车进入另一个天棚里。
与之前那个天棚类似,这个天棚下也摆放着很多铁笼子,不同的是,这里养的是猫,有常见的英短、美短和暹罗,两三只甚至三四只挤在一个笼子里。
老郑依然用长柄勺子舀起颗粒状的猫粮随意洒进笼子,任那些半大的幼猫们争抢。
飞玛斯和老茶从编织布下方钻进来,看到了比刚才更加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只看不出本来样貌的雌性美短斜躺在笼子里,胸腹部的泌乳器官肿胀得像小馒头一样,几只刚出生不足月的小奶猫蜷缩在它的肚子下,拼命吮吸着几近干涸的猫乳。只有连续不断地生育和哺乳,根本没有任何休息回复的时间,才会令雌猫变成这副鬼样子。
更可怕的是,有一团冰冷且毫无生气的器官从它的双腿间脱落出来,那是它繁育生命的子宫,想必上一次生产已经严重摧毁了它的繁育系统,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生产了。飞玛斯和老茶不愿去想,失去价值的它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