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一种带着神奇魔力的东西,它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哪怕是听同一首音乐,不同的人心中的悲喜却各不相同。《追梦赤子心》这样一首慷慨激昂的励志音乐,本身便是极具力量感的,但是这首歌的深处表达出来的,却是一种夸父追日般的悲壮与孤独。很多人都因为这首歌被打动和鼓舞,但内心深处的那种隐隐约约的力不从心却是存在的——若是克服挫折的道路真的易如反掌,那么还需要励志音乐做什么呢?
可是在这样的演唱会的现场,当十几块屏幕上面出现上万张脸一起唱响这首歌的时候,那种被人认可、并非孤单前行的支撑感让人分外感动。这样的出人意料的合唱方式让这首歌变得更加有力量了。
所以当这首歌在韩轩最后的咏叹中戛然而止的时候,汹涌的掌声和欢呼声潮水般涌来,灯光大亮的舞台上面,刘炆居然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演出成功的喜悦表情。他带着身后的五个参与者共同鞠躬,然后缓缓下降,这个过程中他慢慢抬起头来,仰望着舞台上方的璀璨灯光,居然有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舞台重新暗了下来,高声呼喊着刘炆的名字的观众慢慢坐下,然后等到了黑暗的舞台上激烈的电吉他声音。
然后灯光瞬间亮起,舞台上面站了新的一组演唱者。李正身穿一身全黑的休闲装,正站在舞台的正中间低着头拨弄着琴弦,在他的身后,依然是弧形围绕着他的参与者们。
这次李正直接开始了演唱,而不是像之前的刘炆那般介绍身后的人。他身后的五个人也并不是像之前的五个人那般,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开唱。李正的这首歌曲并没有用到现场的伴奏乐队,在五个人的身前和身上,键盘、架子鼓、贝斯、吉他,完全自己组成了一支小小的乐队。
他们并非完全意义上的素人。在挑选这些参与者的时候,也没人想到,真正到来的这些原本就是李正以前的同行——摇滚音乐爱好者、混迹于各个酒吧夜场、在各自的小圈子里面有一定的名气,但大部分时候落魄且落寞。甚至里面有两位曾经出过单曲,但赔的底掉。
这首《假行僧》,展彦华并没有操刀改编,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李正和这五个人自己搞的,全凭他们自己的本能和意愿自由发挥。至于发挥的结果,反正苏钺听了几次,每次都不一样。
摇滚乐本身就带着很大意义上的情感发泄和自由自在,他们的自由发挥只要相互之间的配合没问题,只能给这首歌添彩而不会让这首经典的摇滚歌曲褪色。就像现在,哪怕这首歌在他们的操作下变得前奏长的吓人,已经过去快一分钟了,歌词还一句都没出口,但是观众席上的气氛已经被调动得非常高涨了。
“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李正率先开唱,他有意识压制了嗓子的通透性,而让唱腔有一种向外挤的感觉,这让歌声的平仄变得有些奇怪,但更加曲折而富有操纵感,歌曲中那种“放浪天涯”的独行者的范儿更加明显了。
他身后的参与者也是一人一句,各种不同的声音伴着激昂的旋律喷薄而出,但在有意识的操控之下,变得非常和谐。其中还有两句故意用方言的发音方式唱出来的声音,让人感觉似乎追随这个独行者的脚步,在歌声中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参与者里面一个光头的男子背着一把贝斯,他的声音非常奇特,发声的部位非常靠前,让声音有一种奇怪的穿透感,而在声音转折的时候,让人感觉像是战斗机在做眼镜蛇的机动那般,忽然之间直冲云霄,然后加力速度猛增爆出一朵音爆云。
“我不愿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呀!”坐在架子鼓后面的长发男子忽然拉了一个长音,然后猛然一声大吼,手中的鼓棒不停,疾风骤雨一般落在鼓面上,在聚光灯下画出一道又一道光影。
演唱忽然之间变成了乐器的lo,五个人心有灵犀地一个接一个摆弄着手中的乐器,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相互之间不时靠拢又分开,仿佛在用手中的乐器对话。看得出来,五个人非常地兴奋,李正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终于像一个大家印象中的摇滚歌手了,居然抱着吉他高高跳了起来。
而在这首歌的最后一个小节,现场的屏幕再次亮起。这次环绕着舞台的屏幕上面依然是一张张的面孔,但在舞台上用升降机托起的竖立的屏幕上面,展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完整的身影。他们也和舞台上面的六个人一般,各自抱着自己的乐器,或放荡不羁,或一脸平静,仿佛忽然之间在舞台上面多了一支更大规模的摇滚乐队一般。
这首被演唱者自由发挥的歌曲唱了接近有十分钟,已经远远超出了原版的时长,当歌曲在一连串的吉他滑音中结束的时候,六个人都是一脸的大汗,气喘吁吁。但是这超长的演唱时间并没有让人感到厌倦,反而将气氛不断推高。歌曲结束的时候现场已经快要疯了,前排的观众甚至将荧光棒都扔到了舞台上面。
六个人手拉着手站成一排,将手高高举起,宛如得胜的将军一般接受着所有人的顶礼膜拜。气喘吁吁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说多余的话了。
而在他们的周围,那些已经结束了表演的身影有的依然低着头,有的却将头颅高高昂起;有的一脸微笑,有的却满脸狰狞。
用心演奏音乐的人,除了受到音乐的情感的影响,还会得到内心的满足。
一首《假行僧》让观众席上的座椅完全变成了摆设,不光没有人坐着,甚至在内场,很多人已经抛弃了座椅,围在了舞台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