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会因为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既然已经做了,我根本不会再去想对错,只有庸人才会纠结过往而自扰。”天献太后眼中的幽火渐渐消失,她看了余听竹一眼,道:“那些迂腐之人所在意的长留史书,也不是我所在意,史书从来都是胜者所留。今日看在过往的情分,我赦免你的死罪。”
“赦免你的死罪”,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荒谬,然而对于天献太后而言,却显得分外的理所当然。
因为在她看来,今日所有在旧书楼周围的人,都应该死。
甚至不是人,哪怕是虫豸等活物,都应该死。
不需要道理,因为她是这方天地的主宰,她觉得这里所有的活物该死,这里所有的活物就应该死。
她并不觉得自己不讲道理。
她只是想天下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道理。
一旦逾越了那条线,她的行事便不需要再有顾忌。
若是不怕,便杀到所有人怕。
若现在还是有人不怕,那便再杀更多人。
这原本就是萧衍见她时,她所说的道理。
余听竹没有能够回应,因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天献太后的身影就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
她要走,原本天下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感知到她的去向。
天献太后的身影化成了一道轻渺的风在建康城中穿行。
她先到了紫金山中的一处行宫。
这座行宫深锁,是她去湖心静院闭关前的私产,她在湖心静院呆了多少年,这座行宫便锁了多少年。
那名刚刚被北魏人刺杀的老嬷嬷平日里便会差人照料这座行宫,所以即便在众多巨木环绕之中,这座无人居住的行宫依旧显得极为干净整洁,院落之中甚至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今日和南天一刀战斗,她付出了大半本命真元和一条眉毛的代价,而接下来为了从那具神狱山铠之中脱困而出,杀死胆敢围攻她的那些人,她甚至不惜损毁自己藏匿多年的秘宝天心灯。
她的真元虽然即便和那些神念境的修行者相比都是湖泊和池塘的差距,但今日里她的真元耗费太过剧烈,她必须先行补充。
在这处行宫
里,她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打开了这座行宫里的密库,取出了一些补充真元的灵药炼化,然后再次化为一道轻渺的风,越过小半座城,来到一座寺庙之中。
这座寺庙很小,位于建康东城的闹市之中,平时虽有香火,但几乎很少有人进入,藏匿在这闹市之中,甚至不是附近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处庙宇,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宅院。
这处寺庙之中的僧人也不过三名。
当天献太后落入这处寺庙之中的大殿之前时,这三名僧人全部出现,到了她的身前。
其中一名老僧对着她行了一礼,有些感慨道:“太后您真的想要这么做?”
天献太后挑了挑眉,她此时只有一条眉毛,这挑眉的模样便显得十分古怪,“怎么,难道你也想阻拦我?”她看着这名老僧,冷漠的说道。
这名老僧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评断世人之对错,只是想提醒太后一句,万物养生,都是潜移默化,太后您已是修行大圣,理应不需如此急切的利用外物,我怕太后取了此物,反而对太后不利。”
天献太后的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她看着这名老僧,淡淡说道:“万物生长,那是天之道理,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行逆天之事。”
老僧不再言语,让开一边。
天献太后凝视大殿之中那尊佛像,数个呼吸之后,那尊佛像的眉心渐渐裂开,金粉和泥屑如水流一般沿着它的鼻尖滑落下来。
一根尺余长的降魔杵平平的从它的眉心之中浮现出来,飞向天献太后的手中。
这根降魔杵看上去平淡无奇,色泽黝黑,就像是普通的玄铁制成,即便落在天献太后的手中,它也是毫无光亮,然而天献太后的眉心之中,却也悄然浮现出一道黑痕,就像是生出了一只黑色的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