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君满面憔悴的走进门,刚一进来,便两眼止不住的泪水,跌倒在地大哭起来。
“叔叔夫君他夫君他”徐子君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轰隆。
雷声炸开。
路胜赶紧去扶起她,门外还站着徐府的家丁,也一并叫进门。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叔叔夫君他他说过,要和我一起走的他说过的”徐子君泣不成声。
徐子君的夫君,那个敦厚的小胖子,在县衙当差巡查时遭遇贼人,身中数刀不治身亡。
路胜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徐子君在这里痛哭出声,发泄挤压了许久的情绪。
前几年,徐家老太爷也过世了。现在徐子君的夫君也去了。家中两个在衙门当差的顶梁柱倒下,徐家面临的局面一下子极其艰难起来。
徐子君来得快,去得也快,哭泣一阵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徐家和钟家,如今只剩她支撑局面,她绝不能倒下。来这里哭泣也只能是最后的软弱。
大雨雷声中,路胜远远望着徐子君的身影没入黑暗,深深叹口气,转身关上门。
岁月如梭,一晃便便是二十年过去。
咚咚咚。
陈旧的木门被轻轻敲响。
路胜缓缓拉开木门,看到一张熟悉而又带着一丝老态的面孔。
“你是子君?”他眼睛也有些花了,头发也全白了,背也慢慢佝偻起来。一时间没认出面前的妇人是谁。
“叔叔”徐子君看到路胜此时的样子,一时间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里有了一些湿润。
“快进来吧,快快,外面冷。”路胜看到徐子君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男女,两人都是满面笑容,那男子面孔上依稀还有当年徐子君的一丝轮廓。
三人一同进了医堂,路胜想给他们每人端一杯茶,却被那男子连忙起身代劳了。
热茶的雾气中,徐子君松开手里的拐杖。缓缓在哪女子的搀扶下坐下。
望着已经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路胜,她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叔叔,自从搬离这里后,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直呆在这里啊”
“是啊我一直都在的。”路胜笑了笑,仔细端详那男子两人。
“他们是?”
“他是钟全,我的儿子。这么多年,终于也将他带大了,也带到了该自己闯荡的年纪了。”徐子君脸上重新浮现一丝如释重负。
“我没有对不起钟家,我徐子君一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带着一丝郑重道。
路胜微微摇头,看着徐子君,她也老了,两鬓都有了些许白发,眼角也有了鱼尾纹。
“另一位,是小全明天就过门的媳妇儿。”
两个年轻人有些局促的连忙站起身,叫了声叔叔好。
路胜笑着应了,连忙从一旁的抽屉里取了两封银钱作为见面礼。
两人推却了怎么也不肯收。
徐子君也不说话,只是坐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笑容里有很多东西,但最多的还是疲惫。
“这风车您还留着啊?”忽然徐子君眼角余光看到了药柜上的两个风车。两个红色风车已经没了曾经的鲜艳,但还算是好的。依旧会随着风缓缓转动。
“是啊一直没动,就让它一直在那了。”路胜送不出去银钱,便又坐下,叹了口气笑道。
徐子君看着风车,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好久没做过风车了,回头我再给您做一个新的。”
“不用了,这两个就挺好。”路胜摆摆手。
“没事的,只是不知道,我这手还能不能做得出”徐子君有些感慨。
“母亲,您还有孩儿呢。”钟全在一旁笑道。
“是啊,还有你们。”徐子君也笑着点头。
两人闲聊了很多很久,直到天色不早了,徐子君才坐着轿子带着儿子儿媳一起离开。
路胜想送出医馆,但被他们劝住了,便只是站在门前望着他们远去。
没过几天,钟家的人便又送来了一杆全新的红色风车。
只是这风车看起来也能转,结构却有些地方错了
路胜拿到风车,久久没有说话。
……
……
转眼间,又是三十年过去了
小镇上的人走了又来,旧屋倒了又新建,对面的小卖铺也换了一个有一个老板。
医馆越发残破了,路胜找人修了几次,但主架没法补,于是也就那样了。
他越来越老了,白发,驼背,满面的皱纹,浑浊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