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油泼面!”
“好嘞!”
屋里已经满了三桌,顾玙靠墙一坐,瞧着烟熏火燎的破屋子和旁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还真有点怀念。
但随后又摇摇头,我这也算何不食肉糜吧?
等了十来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端上桌,葱花碎、花椒粉、盐、辣子等配料铺了厚厚一层,再用滚烫的菜油大勺一浇,热油沸腾,滋啦滋啦直响,满碗红光。
顾玙一瞧这碗红,就晓得手艺地道,挑了一筷子便不住点头,好吃,味正。
他正赞赏间,忽听旁桌的一个老人叹气,“还是不太对。”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一个年轻人捧着碗,呼噜呼噜吃的杠香,“听说这老板是地道的秦川人,别看这铺子破,远近闻名啊,咋到您嘴里就不是味儿了?”
老人放下筷子,慢悠悠道:“这面要手擀宽面,辣椒要二荆条、灯笼椒和秦椒混合磨粉,还有这个醋最重要,一定要用宝鸡的岐山醋,差一点你就出不来那个味儿!”
“您总吵吵要吃油泼面,这就是最地道的了,现在岐山醋都没了,您让我上哪儿找去?”
年轻人不以为然,哂道:“我觉着不错啊,现在的面粉比以前强多了,特劲道。再说了,不就一碗面嘛,好吃就行……”
砰!
老头猛地一拍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指着孙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要气死我?你还记着自己是秦川人么?等我死了,你连自己老家在哪儿都特么忘了!”
“……”
年轻人十分懵逼,是真的不懂。
他没有修行资质,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已经念了一个学期,还交了个帅气的男朋友。专业就业形势非常好,生活安稳,平时做兼职,经济也没啥压力。
仙历二十八年,但他才十九岁。
“呜呜……
老头精神不太稳定,骂着骂着又开始哭,一串乡音极重的秦川话脱口而出,含糊不清。
顾玙静静听着,半响才放下筷子,起身唤道:“老板,多少钱?”
“……”
“老板,结账!”
“……”
喊了好几声,才从挂着白布帘的后厨里传出一声,同样的秦川乡音,同样的含糊不清。
顾玙叹了口气,抽出一张足够支付的钞票放在案上,又问另一桌人:“镇里有个教会您知道么?”
“哦,在那个白家大院里面,往南走,街道办事处对面。”那人热心指道。
他谢过出门,向南走了十来分钟,便瞧见一片很夸张的建筑群立在道旁。
白家大院建于清末,第一代家主叫白老先,治家有方,有土地六千亩,并建了这座大庄园。分东西两处,大小院落二十六座,房舍五百余间。
不过后代子孙就开始败坏家财,抽大烟抽光了家底,又开始卖地,从六千亩卖到建国前的六十亩。
立国后就更诡异,突然就成了无粮无钱无地的贫农,厉害了!
顾玙踱到门口,神念粗略一扫,房屋大多空置,当地政府也没钱维护,任其荒废。
大院的设计非常考究,东西呈太极分布,正堂大院在阳极之位,整体就像一座全封闭式的城堡,还有箭楼和射击孔。
至于那个教会,就在正堂大院里面。
顾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一米七出头的个子,长的丑,瘦瘦弱弱,后天修为……足够了!
这货抬脚就往里进,过大门向左拐,进大院二门,里面是方四合院。正房七间,东西厢房各四间,正房门开着,建在高高的台基上。
几个人正在院里洗菜备餐,见他便问:“你有事么?”
“哦没事,路过进来看看,这让进么?”
“让进,来来来!”
对方很热情,年纪最长的一个女子还放下青菜,起身招呼,“随便看,这是教会,自由的地方。”
“现在还让,呃,开教会么?”
“政府没有明令禁止,那就是允许呗。”
“……”
顾玙看着她,衣着普通,皮肤黝黑,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很平常的城乡结合部气质。
他神魂也是后天境,瞧不出太多底细,但直觉告诉自己,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陌生且特别的气息,之前从未见到过。
(不知不觉九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