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或者说花镜辞离开书院后,便人间无踪。此后千年,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真正朱颜辞镜绝迹了江湖。
强如白知秋这般神引境圣人,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躺在龙门客栈后院的竹椅上,望黄沙飞滚的朦胧苍天而暗自叹息:“这一日,终于还是如期而至!”
出落得愈发精致的叶紫衣端着铜盆走了出来,听到近来总是眉头深蹙心事满怀的老师又再叹息,忍不住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白知秋收回深陷苍云的目光,合上手中菜谱,朝这位时而刁蛮任性时而懂事乖巧的关门弟子挥挥手:“从今日始,你可不用拭碑。”
紫衣丫头满脸不解,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
也不知想起什么,那晶莹泪珠登时充满眼底,下一刹便要泪如雨下,丢掉铜盆跑了过去委屈说道:“徒儿以后再不敢偷吃雪花糕了,老师别不要紫衣……”
白知秋微笑揉着徒儿脑袋:“昨日是不是又找那位花姑姑学舞去了?”
紫衣丫头鼓着嘴,瞪着大眼睛无辜摇头。
白知秋笑道:“老师知道她去了何处。”
“哪里?”紫衣丫头开口便露破绽,眼底尽是懊悔之色紧捂着嘴巴。大概是明悟祸出口出这句人间至理,生怕开口崩,死活不肯再说一字。
白知秋说道:“菩提书院。”
这位人间圣看着徒儿自我克制的可爱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你是不是想问,菩提书院是什么地方?”
叶紫衣可劲点头,接着又拼命摇头。
白知秋说道:“那是很好玩的地方。”
撑不过三句,叶紫衣面红耳赤,再也压抑不了内心好奇问道:“有多好玩?”
白知秋说道:“书院有许多似你这般年龄的少年和少女,他们日出而习,日落而聚。闲暇时候,他们携手下山进城,一起游街观灯,一起畅谈饮酒,一起打抱不平,一起闯祸受罚。他们形影不离同进攻退,朝夕相伴犹如同袍。”
叶紫衣听得天花乱坠心驰神往。
虽说这些年间,龙门镇里里外
外上至三尺神明下至黄沙鬼魅都被她戏耍了个遍。可总有一点儿美中不足,让她欢喜之余不免暗自伤感。
原因很简单,龙门镇地处天西破碎世界,牛鬼蛇神龙盘虎踞,各种角色都有。唯独似她这般年纪的同龄,少得可怜。
是的,她没有几个能玩的玩伴,大胖与二胖太弱,跟不上脚步,很少能与之分享自己的喜悦。
独祸祸与众祸祸两者相权,自然取其后更有趣些。
因此她开始有些向往,便忍不住又问:“书院有雪花糕么?”
对叶紫衣而言,这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若是吃不上雪花糕,即便是天上仙宫也比不了自家客栈。
白知秋岂会不了解爱徒心思:“还有红烧肉。”
“书院打架的话,会有老师惩罚么?”
“不过是抄抄经文典籍,而且十之八九都是老师教过的课业,对你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书院可学相思赋么?”
“其实相思赋的创作者,以前就生活在书院。那位花姑姑离开此处,也是为了故人重逢。”
叶紫衣心想原来如此。
世间竟有这么有趣的地方,菩提书院,相逢恨晚啊……对老师口中书院种种再无力抗拒的丫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恐老师不悦,所以压低了声音唯唯诺诺:“书院有剑么?叶儿想剑舞相思赋……”
白知秋这次没有动怒,而是神色如常指了指院中墓碑:“那把被老师丢掉的剑,名唤雪霁,如今就在书院。”
叶紫衣喜出望外:“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