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靠肩的弟兄递给他一块糕点,是星云州盛产的雪花糕。
没有食欲的望夫笑着摇了摇头,推了回去。
那名弟兄瞧见他握拳的手,取笑问他私藏了什么妙物。
张望夫连忙缩回握拳的右手,生怕被这群生死之间爱玩闹的弟兄抢了去似的。那是向晚送他的信物,当然不能所示旁人。
看着那名弟兄自顾自地吃着不知如何得来的糕点,望夫抱着双臂,抱着陌刀,右手紧握的拳贴着胸膛,感受着心跳。
他很满足。
舰楼上传来战斗预警,距敌二十里。
望夫将手中信物藏进盔甲贴着胸膛,提刀而起。
周围百位弟兄便开始忙碌起来。
五十艘六层舰楼的战船吃水极深,在精通水战的良将看来,战舰之中至少藏兵一千。因此驻守灌龙口那位擅使霸秀方天戟的公孙峨眉理所应当地认为细柳军此次出兵夜袭,不亚于五万。
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
望夫知晓,五十艘战舰之上拢共只有五千人,五千黑甲死士。
六层舰楼之所以吃水极深,原因在于舱里这些军用辎重。巨大的雷木铁链山石火油等等,比起一千屯兵来说,不知重了几倍。
众人抬着紧拴铁链的山石雷木出舱至舰尾,望夫将沉重何止三石的巨大石块丢入江水,战舰行驶,巨石沉江,那铁链连同拴着的雷木山石便是一节一节被江水吞没。
于是一名黑甲死士抱着十数米长的雷木跳入江中,接着是第二位死士……
五十艘战舰之上,都在重复着同一件事。
战舰吃水深度越来越浅,黑甲死士一个接一个抱着铁链跳入江中。
预警声再度传来,距敌十里。
默默计算着坠入江水铁链长度的望夫是最后一位。
……
十里外。
提着霸秀方天戟的公孙峨眉站在舰楼之上遥望着朦胧寒雾。灵窍境修为的他自然耳聪目明,即便是寒雾笼罩着江面,他仍旧目光企及。
列阵以待的三十艘巨舰草木皆兵,强劲弓弩与火油弓箭已准备就位,甚至还有投石车与火球火雷。
距敌五里!
公孙霸秀举起手臂。
三万兵甲顿时凝聚凛然杀势,寒雾下的江面开始汹涌。
所有人开始屏息凝神。
双目如火般盯着远处渐渐拨开寒雾的战舰巨阵。
距敌两千米。
一千米!
五百米!
江面之上赫然绷起一条条巨大的铁链,横江而拦。那五十艘细柳军战舰猛然摇晃,纷纷抛锚一般停在江中。
张望夫险些跌倒。
……
公孙霸秀大手一挥,刹那间漫天的火球火雷伴随着箭雨飞滚而来。
夜空里的寒月顿时失了颜色。
望夫站在舰尾,抬头望了陨石一般燃烧坠落的景象一眼,最后一位抱着铁链跳入江中。
火球落在六层空空如也的战舰巨楼之上,那焰火顺着木板夹缝开始攀爬,遇到望夫早已摆放好的火油桶,火势猛然剧增。
楼船战舰燃烧起来。
接着火雷坠落。
无数轰炸声响起,五十艘巨型战舰在熊熊火势下炸碎,断壁残垣落入江中。然后是密集如雨的箭雨,将那摇摇欲坠的战舰射得千疮百孔满目狼藉。
战事毫无征兆地拉开帷幕,只是几息之间,五十艘细柳军夜袭战舰便是付之于都江堰与熊熊烈火。
公孙霸秀微皱眉头。
他似乎意识到敌军战舰有些异样。
几轮疯狂的远攻之后,距离仅仅五百米的敌舰之上竟没有惨烈杀喊声,更为诡异的是,以他的目力,瞧不见敌舰之上的一道身影!
思虑方及此,深知中计的公孙霸秀指挥战船欲撤离。脚下却突然惶恐颤动,三十艘一字排开的七层舰楼仿佛触碰江中暗樵,被不知何时盘在船底的锁链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公孙霸秀怒喝:“迎敌!”
声音未落。
那江水之中,口中叼着冰冷陌刀的一道道黑甲身影顺着船底暗樵的桩木与铁链向上攀爬,骤然涌出江面。
细柳军五十艘战舰解体的木板顺着江水飘来,撞到七层舰楼战船。
与此同时,五千黑甲士跃出江水。
江面上的寒雾里闪烁着陌刀冰冷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