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连桌椅板凳都被照得多了一股子慵懒的感觉。秦风坐在电脑前,颇感乏力地瞥了眼桌边的闹钟,此时是下午2点半。他早上5点多从家里跑出来,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紧绷着神经,莫名其妙地东奔西跑着,几大家子的事情,仿佛一下全都压在了他的肩上,再加上医院里那紧张兮兮的气氛,搞得向来精力还算不错的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此时他刚从医院回来,顺便还接回了王艳梅。根据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位满头大汗的医生的话说,王安的命倒是抢救回来了,不过这台手术最快也得到晚上六七点才能搞定。那大夫形容得很是恐怖,说要在王安脑袋上钉上一块铁板,王安家的老太太周春梅一听这话,顿时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搞得边上一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等到周春梅醒过来,秦风一看这么干耗着不行,毕竟后妈肚子里怀着他的亲妹妹,索性就硬拉着预备丈母娘先回了家。至于医院那边,有老秦同志看着就行,反正银行卡也交给他了,除非第二医院敢狮子大开口说你家病人这次手术的花费得超过90万,不然秦风在与不在,也确实没什么区别。
秦风和王艳梅一走,医院那边除了秦建国,就只剩下那对倔强的老人,还有被道德枷锁困在原地的谢依涵。秦风倒不是说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只是——爱情再有力量,也总归敌不过现实。
事到如今,秦风很难去揣测谢依涵是怎么样一个心理,王安生死不明,即便醒来,也很可能会成为半个植物人,虽然她和王安在二十七八岁的“高龄”互相交了一血,各中情节万分感人,然则一血是一血,生活是生活,说“我愿意照顾你的下半身”容易,说“我愿意照顾你的下半生”却真心有难度。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会各自飞,何况谢依涵和王安,压根儿连婚都还没订下。按照十年后男女之间不要脸的乱搞说法,他们现在的关系,顶多就是披着对象外套的固定关系,也就是所谓的男女朋友,所以谢依涵跑还是不跑,这不是完全法律问题,而是道德和人性的问题。
“唉……”明明累得像条死狗的秦风,很佩服自己居然还能有闲心去考虑王安的婚姻问题,他深深地为自己的八卦之心叹出一口气,然后摇着头背书道,“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借故跷了下午余晴芳的数学课的苏糖,在边上弱弱地跟了下半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秦风乜她一眼,道:“你舅舅都要挂了,你有心思背书?”
苏糖搬了张椅子,坐到秦风身边,盯着正在开机的电脑显示屏,说了句大实话:“他就算今天就死,我们还是得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啊,难不成我心里头觉得难过,就不用去上学了?店里也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秦风又叹了口气,问道:“你对舅舅就这么没感情啊?”
苏糖想了想,说:“真等他举行葬礼的那天,我估计能哭出来,现在顶多就是有点担心,不过我担心也没用啊,担心又医不好他。”
秦风轻轻握住了苏糖的手,她的手有点发凉。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一段熟悉的开机音乐,在安静的房间里倏然响起。
“快查查看吧,那些警察屁的用都没有,人家脑袋都开花了还不给立案,还得我们给他们找证据。”苏糖语气愤愤道。
“怕就怕找到证据也抓不到凶手,大半夜的敢把门敲开一个大洞,还敢动手杀人,这么穷凶极恶又没脑子的事,八成是外地人干的。现在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人家跑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年头,你要是不弄出条人命,人家警察才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帮你千里追凶……”秦风消极地唱衰道,一边打开监控,直接把时间跳到了昨晚上3点半之后。因为昨晚上店里打烊的时间就是3点半,让秦风觉得省了不少时间。
苏糖紧盯着屏幕,很尽职尽责地想发挥一点作用。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件工作的难度,看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苏糖就有点焦躁起来,建议道:“能不能快进啊?”
“快进倒是没问题,不过就怕错过镜头啊……”秦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