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非要作这般滑天下之大稽的猜测,而是只有这个判断,才符合他所感受到的现实。
能让他这个炼形境的修者感到恐怖感到窒息的,不可能不是修者,也不可能只是地阶修者,而必在地阶以上!
那除了天阶,还能是什么?
“是的。”
小家伙很平淡地说道。
甘从式吞了吞口水,试图缓解一下过度干涩的喉咙,然后发表他以前从徐亦山处听来的见识,“我听说……地阶修者,……不能直接成为天阶的?”
“秀儿成为天阶的时候,还不是修者。所以,不适用这一条。”
小家伙笑了笑,这般说道。
甘从式感觉脑子有点乱,也感觉头有点晕。
所以……
所以?
在原地站了半晌,也平心静气了半晌,感觉头不再晕不至于平地摔之后,甘从式一句话也不说,转身默默地走掉了。
回到那棵树下,他仰起头默默地看了半天的天空,恍惚也是在看着树叶,然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了句:“老夫现在修炼的,是不是就是那万法真经里的东西?”
这其实不需要答案。
不管是不是,甘从式都隐隐觉得,他应该可以凭此,一步步地修炼到天阶。
天阶,再不是梦,再不是传说。
但其实,是不是可以到天阶,已经无所谓了。
回想以前,再感受着现在,甘从式已经完全满足了,他是真正地觉得,将来修行到哪一步都不重要,只要是能像现在这般地修行着,只是修行本身,就足以让他完全地满足了。
——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药师堂堂主的位子,他已经正式地交卸了,交给了他的大弟子。
倒不是任人唯亲,其实药师堂后辈子弟里,至少三成以上算是他的嫡系,哪怕非嫡系,对他也是非常的尊重和尊敬。
堂主之位传给谁,完全是由他一言而决。
并且,其实不管传给谁,只要他还在,都是药师堂的最高位者。
而之所以传给他的大弟子,单纯只是因为这个大弟子在药物认识上的水平最高。
但传位之后,甘从式也并没能完全地保得清静。
他的家族,他的药师堂,他的一干老友……
他们全都像藤萝一样地,朝他这棵树上蔓过来。
对此,甘从式也很理解。
完全理解。
也所以,他并没有烦躁,并没有发火,而是每个月都抽出几天来,认真地处理这种交游。
能说的其实不多,比如那棵树,就是绝对秘密,他自己的修行也是。
但他到底已经不是地阶引气境的修者了,站在炼形境的高度,再看下面的引气境,以至于再看地阶以下的人阶修行,很多东西,要比以前看得透彻太多。
所以,虽然根本不能说,但哪怕只是非根本,也足以让那些地阶老友受益匪浅了。
而至于家族以及药师堂里的那些只是人阶的后辈,甘从式随便一言,都是天音。
但甘从式其实还是有点愧疚的,特别是对那些以往和他一样的地阶老友,甘从式也知道,他的指点,应该不足以改变大势,让那些老友也步入炼形境。
不够。
远远不够。
自身走过那段路,他已经清晰地看见,如果只是现在这样,那些人再如何地积极,也只是徒劳,最终,还是无望炼形境。
有一天,甘从式说了他的这认识。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也顺便算是表达下他对地阶修行的体悟。
然后小家伙只是笑着对他说了几句话。
“前辈,等你走得再远点再高点吧。”
“许多问题,等你站高了之后,都不再是问题。”
“也许有一天,处理这些事,就像你处理药师堂的堂主位子一般随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