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境况确实艰难。
是真的艰难。
但那生命之火却一直在摇曳着。
人与天地,或者说,人与造化,在这种危急万分的情况下,联起手来,作殊死的反抗和坚守。
在退无可退之际,那大概就真的是死也不退。
因为哪怕只再退一步,也都是死。
许广陵静静地观看着。
不是他。
而是它。
是这个身体。
在这种绝境之下,哪怕真的绝境了,也还是在浴血搏杀着。
有退,但绝没有一退到底。
哪怕阵地一片片沦陷,外围失陷,主体失陷,中枢失陷,运转失陷……那核心,那最后的一片小小小小的阵地,也依然在坚守着。
只可能被攻陷,而不存在放弃。
只有死亡,没有弃守。
这就是生命。
这就是造化。
这也是生命和造化,在生与死的边缘,展示给许广陵的东西。
许广陵没有感动,而只是感到理所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一种模样,又谈什么“生命”,谈什么“造化”。
这不是超越。
这只是“本来”而已。
生命也好,造化也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以前,他对此略有所认识,但彼时,一半是推断,一半是自勉,只有一小点是发现。
而现在,没有推断,没有自勉。
没有半点“他”的干涉。
生命,造化,就这样直白地给他展示着,为他呈现着。
让他看到。
直接地、完全地、彻底地,看到。
在展示和呈现着这一切的同时,它们似乎也在问着他:“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
许广陵无声地说道。
对自己说。
对生命说。
对造化说。
然后,微笑。
至死不渝的微笑。
生命,造化,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模样,这样的一种本来,才值得他付出一切,去改变,去提升,去向前向上啊。
他,它,它。
他,生命,造化。
从今天开始,他们是站在一起的,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任何。
你们坚守底线,我去打破上限。
我们一起,去创造那未来。
这才是三位一体,这也才是“大道”。
从今日起,旧道去,新道立。
旧道,是我道。
而新道,既是我道,也是天道,人天本无二,人天从未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但一息尚存,我们不分。”
又一个黄昏,许广陵坐于树下,在心中这般地说道。
这是很古老却永不褪色的情话。
他对自己说,对生命说,也对造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