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从外面匆忙走进来,站在门口并没有再往里走近一步,低着头,目光延伸到曳地重帷之下,“王爷,萧侯世子来访。”
萧漓?慕雪芙眉头微动,最近这个萧侯世子好像常常过府。她松开手,推了推景容,“萧世子找王爷一定是有要事相谈,我就不在这耽误你们谈事了。”
说着慕雪芙便要起身,谁知却被景容拉住,“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在旁边作画,干扰不到我们。”
慕雪芙眼中闪过惊诧之色,心中思忖着如今景容已经信任自己到了如此地步吗?连谈论事情都不避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景容怀里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子前重写着笔绘画。
萧漓走进来时,看见慕雪芙也在书房里,顿时愣了一下。他时常来宸王府与阿容谈事,这还是第一次在此见到慕雪芙。连谈事都不避着了,显然这慕雪芙越来越得阿容的欢心。
他依礼向慕雪芙拱了拱手,“表嫂安好。”
慕雪芙盈然而立,含笑回礼,“萧侯世子安好。”
景容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挥了挥手示意慕雪芙坐下,又让萧漓坐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萧漓快速从慕雪芙身上扫了一眼,见她正专注作画,才从衣袖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景容,“你那天让我将前段时间被杀害的官员底细仔细查探,经我数日来多番调查,发现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个共同之处。”
慕雪芙手中的笔墨顿时一停,手指微微一颤,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如荡漾在水面上的波澜,层层晕染。她不动神色的抬起眼皮,似漫不经心一般细细打量着景容的神色变化。
景容的眼睛快速在文书上细细一掠,蹙起了眉头,沉吟片刻,才出声,“是十几年前被抄家灭族的镇国将军府吗?”
“是。”
抄家灭族!这几个字从景容嘴里说出,仿佛是一拳一拳重击慕雪芙的心口,打的她浑身无力,似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面色霎那间变得惨白。
景容没有注意到慕雪芙的变化,手指摩挲着桌上的一角,感慨道:“慕麒英英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视为大秦第一战神。虽然那时本王年岁不大,但对他的事迹却略有所闻,只是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做下通敌叛国之事。但令本王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竟不经三司会审,直接就下令屠杀将军府满门。一代英豪,就此陨落,实在令人唏嘘。”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萧漓,“根据你的调查,当年是平郡王领旨携禁卫军灭杀镇国将军府全家,又在天禄阁翻查到这些人的履历,从中发现近期被杀官员都是当年参与将军府灭门惨案的那批人。平郡王去岁被杀,而今,这些人也陆续丧命。”停了停,景容眯了眯眼睛,双眸中有璀璨的光华闪过,“难道是有人为当年的灭门惨案报仇?还是说当年有人在那场杀戮中逃出生天,现在回来复仇?”
天禄阁收录着朝廷上下所有大小官员的档案履历以及朝堂上下大小事情的记载,当年玄武帝下令诛杀镇国将军府视为震惊天下之事,自然是有史官将之详细记录在案。时隔十年之多,虽有记载,但能将所有相关人物事件翻查出来,萧漓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慕雪芙紧紧的握着笔,几乎要将之捏碎,齿间生冷牙瑟,心头如被千年冰雪覆盖,一层一层沁入肌理,如尖锐的冰刀在她的身上一道道的割划。
镇国将军府一门忠烈,世世代代为大秦效力,可谓是鞠躬尽力,死而后已。世代更迭,镇国将军府不知有多少男儿为大秦抛颅洒血,马革裹尸,但即便这样,每次征战,镇国将军府都从来没有一丝退却,依旧金戈铁马,视死如归。镇国将军府就像是大秦永不拜倒的支撑,连街边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只要有镇国将军府在,就没有任何战乱可以纷扰他们的一世安稳。但谁又能想到一朝虎将之门有一天却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而忠勇爱国之家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国之楣。
通敌叛国!通敌叛国!这十年多,只要一提到镇国将军府,所有人都将通敌叛国这四个字与之连在一起。她的父亲从未做过这样的事,镇国将军府里的任何一个也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