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瞥了眼她一口都没动的粥,眯了眯眼,淡淡道:“荣王妃是可怜,可你也不用难过到吃不下饭吧?”
慕雪芙转身的动作戛然而止,侧着身看着景容道:“我不是难过,而是觉得可悲。悲哀她即便有个风光的葬礼,也很快会被人所遗忘,甚至,她的位置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女人来代替,而谁又会记得她这个病王妃哪?”
她笑了笑,又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这王府里的人谁还会记得我?倒时,恐怕都在巴结着新王妃吧。”
“不许混说!什么不在了,一早上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景容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抱着她道:“你呀,一天天就会瞎想,你不在本王身边还想去哪?还有,本王说过,这宸王府的王妃只能是你,无人可以替代。”
慕雪芙勉强一笑,推开景容的手,“我进去更衣,你快些吃,吃完也去换了衣服。”
景容两人赶到荣王府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了,与众人互相见礼后,景容便带着慕雪芙到灵堂去祭拜。
景寒站在灵设一旁,虽有些颓唐,却依旧面无表情。垂着眼皮,让人看不见他任何神色就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四哥节哀。”景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景寒的肩膀。这种时候仿佛任何的话语都是徒劳,虽然这声“节哀”也不过是句废话,但好像除了这句话说什么都不合适。
景寒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的看了眼景容,又随意扫了眼正在灵前行礼的慕雪芙,淡淡道:“谢谢,招待不周,随意。”
景容点了点头,便带着慕雪芙离开了灵堂。走到门口时,慕雪芙转了下头,看了眼垂头的景寒,心中酸涩。
荣王府为招待宾客,将男女分开两厅,出了灵堂,慕雪芙由下人领着去了专门招待女宾的厅房,刚一进门就差点与走出来的无忧公主撞在一起。
慕雪芙微微蹙了下眉头,垂眉敛目,朝着无忧公主行了一礼,“公主万安。”
无忧公主松开拉着秦情的手,环臂于胸前,不屑的打量着慕雪芙。一身素衣的慕雪芙不似往常妖娆,却更显柔美清婉,清丽脱俗。但即便她装成九天仙女,在无忧的眼里慕雪芙都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虽然无忧一副凌厉逼人的样子,但在面对慕雪芙时,她却从内心生出一丝恐惧,甚至没有勇气像往常一样侮辱她。但为了彰显她公主的气势,却一直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路的举动。
慕雪芙站在门口,目光将屋子里的人一扫无余。一转身,便离开了厅房。反正这些人与她相熟的一个也没有,同坐在一个屋檐下也尴尬,还不如在外面走走。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慕雪芙从家变之后第一次来到荣王府。那时荣王府初建,还是光秃秃一片,如今,早已变成另一番格局。
循着幼时的记忆,慕雪芙寻找着那片属于她和玉瑕哥哥的梅林,她想看看她种下的那株刻着她名字的梅树还在不在。
随着年幼那朦胧的印象,慕雪芙终于找到那片梅林。此时的梅林早不是冬日里红艳似火的景色,只剩下一派萧瑟容姿。
慕雪芙穿过一株又一株的树,终于在梅树之漩找到了刻有“芙”字的树。她内心欢喜着,愉悦着,仿佛失去多年的东西又回到她手中一般。
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梅树上的字,泪珠不自觉从眼中流淌,滴在她的手背上。那温热的眼泪似刚烧开的热水,灼伤了她的手,点燃了她的心。
这个“芙”字,早已不是她刻上去时那深深的痕迹,它已经模糊不堪,甚至已经辨别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字。但即便字再模糊,但回忆却依然清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昨日才发生的。
慕雪芙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离她越来越近,还没等她发现身边有人时,突然,有一双手握住她摩挲着树干上的手。
“芙儿妹妹,你没死,你回来了,对不对?”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那棵树,同样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