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场中分布各处的玄奥复杂符文共同运转着,魔力在开阔的空间中震荡,所发出的低沉共鸣声仿佛带着某种风铃般的悦耳感至少对于完全沉浸在魔法与知识中的温莎玛佩尔而言,这种魔力与空气之间的共鸣声绝对是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旋律。
一边听着助手的汇报,她一边看向那些正在稳定运转的石碑、水晶和金属符文节点,这些东西汇聚了提丰帝国最顶尖的魔法技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洛伦大陆所有凡人族群在魔法领域的顶点,理所当然的,维持这些东西运转的耗资也异常惊人,而这些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装置在这里只有一个作用揭开神明力量的面纱。
“指向性共鸣确实存在而且会在高强度的奥术回流中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可控性”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传奇法师轻声打破了沉默,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所以,陛下从神之眼那里推测出的理论是正确的神明和神国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它们都是凡人思潮塑造的结果,从某种角度看,它们呈现出连续性”
“凡人在思潮中描述了神,所以神诞生了,凡人又根据最原始的神明概念创造出了神国或天国,于是对应的神国和天国也就诞生了,这种创造具备一致性、连续性,而根据我们最新的理论,思潮在创造过程中的一致性,就会演变为神明的一致性,这是符合逻辑的,”身穿深蓝色金纹法袍的法师助手点点头,语气严肃地说道,“将这个理论进一步扩展,我们可以认为神明身上脱落的碎片其实就是神国的碎片,而这些碎片在某个超出常识的维度上会长久地保持联系。”
“我想我们已经通过实验确认了这种联系,”温莎玛佩尔沉声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这种联系有什么用。”
“近期的研究显示,在战神陨落之后,战神的神国并没有直接消失,”助手一脸肃然,“但我们观察到那些碎片之间的联系有呈现出衰退的迹象,这或许说明它们所指向的神国正处于某种缓慢、持续的崩溃状态。这个过程大概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温莎看了这名助手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如果我们想做点什么大胆的事情,现在还有时间,是这个意思么”
“这个问题应该由您来判断,”助手低下头,“我只是提出意见。”
“不,这个问题应该由更高一层的人去判断,由联盟的领袖们,”温莎慢慢摇了摇头,“把这里的情况汇总报告给我们的陛下吧,他想必会做出最恰当的决定的。”
黑曜石宫,位于顶层的华丽书房内,正在批阅文件的罗塞塔奥古斯都突然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正坐在一旁帮忙处理公文的玛蒂尔达公主立刻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您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么”
“倒也算不上什么烦心事只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位提丰的统治者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塞西尔发给我们的那些神秘文字,现在已经逐步向外公开,响应招募的人非常非常多,但结果可不怎么让人满意。根据主管大臣的汇报,目前收集到的第一批反馈简直五花八门,太多报名者已经不只是业余爱好者能形容的了从读了半本书就敢应招的酒馆学者,到拿着毫无魔力的水晶球在街头招摇撞骗的神秘学家,甚至还有做了个怪梦就宣布自己受到神启,非要跑来凑热闹的村汉”
说到这里,罗塞塔再次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摇着头“主管大臣富尔顿先生尽最大可能委婉、谨慎地说明了他那边遇到的情况,但我完全能想象到这有多混乱。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该预料到这种局面,在筛选的时候多设置一些门槛,或者再多安排几级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
玛蒂尔达听着自己父亲所描述的情况,表情呆滞了一下,很快便跟着抽了一下嘴角“这倒有点在我们意料之外了。”
“塞西尔那边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我们都低估了那些民间专业人士在面对一个他们所不了解的问题时所爆发出的热情,”罗塞塔摇了摇头,“我们本希望通过集思广益的办法来寻找破解这些符号的线索,现在却要花出好几倍的精力来面对那些骗子、神棍、懒汉以及精神病人了”
玛蒂尔达听着,却在短暂思索之后慢慢摇了摇头“我倒是有和您不一样的看法这些神秘的符号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难题,您口中那些民间专业人士或许确实不了解它们,但实际上皇家法师协会和工造协会里那些真正的学者们对那些符号也是一头雾水。我们目前已知的所有文字或密码规律对那些符号都不适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
“民间专业人士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万一运气真的碰上了呢”
罗塞塔的目光落在玛蒂尔达身上,看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叹了口气“你倒是比我想象的乐观,孩子,但我可不认为这种学术性的东西会像你说的那样发展。”
玛蒂尔达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她只是突然很专注地看着罗塞塔的面孔,就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看得十分认真,有一丝温暖的笑意从她眼底浮现出来,这让罗塞塔不由得皱了下眉毛“为何突然这样看着你的父亲”
“您现在经常会笑了,”玛蒂尔达的语气中有一些开心,“不但会笑,也会很直接地表达出无奈和气恼虽然您在正式场合的时候还是总板着脸。”
罗塞塔没想到玛蒂尔达在想的是这个,他怔了一下,随后表情渐渐放松下来那张在二十余年时光中一度变得坚硬、冰冷的面孔如今重新带上了血肉的温暖,尽管他本身的气质仍然让这幅面孔看上去有些严肃吓人,但他知道,敏锐的女儿可以从这幅面孔的细节中看出自己的一切变化。
他在玛蒂尔达面前终于更像个父亲,而不是一个正逐渐走向末路的象征符号了。
罗塞塔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重新谈论起那些符号,以及塞西尔正在进行的那个“聆听计划”“现在有很多学者被塞西尔人的发现所震动,思路较为灵活的人如今都有差不多的想法我们这颗星球之外另有众生,这也和高文塞西尔在上次内线联络中与我们透露的情报相一致。在这件事上,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如何看待那个发出信号的文明你认为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发送这些东西的你认为他们友善么”
玛蒂尔达垂下眼皮,在思索中慢慢说道“他们发来的东西都是极其基础的数学语言,这些数学语言并非高深艰涩的知识,而是只要能发展出一定文明的族群就能看懂的东西,所以我和高文塞西尔陛下的看法一致这些资料唯一的目的就是自我介绍,是为了说明自己是一个智慧族群,且有着一套数学认知而只要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在基础法则上是一致且均匀的,那么这套数学认知就是个永远通用的标尺和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