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誓约石环”弥尔米娜迅速反应过来,她回头看了半空中的全息投影一眼,目光又落在阿莫恩身上,“这跟你有关系”
“上古时代,我第一次产生自我意识的时候,就是在那些石柱之间”阿莫恩的声音听上去缥缈的仿佛穿越了恒远时光,“那是德鲁伊教派最初的祭祀场。”
“你还记得那么早的事情”弥尔米娜惊讶起来,“我只记得自己刚产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点都没印象了。”
“我们各自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记得自己刚诞生的情况,但我记得还算清楚,”阿莫恩慢慢说道,“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在新的家园立足未稳,很多精灵无处安身,只能在森林中过着原始一般的生活,我不知道他们最初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森林深处建造了这样一座祭祀场,在庆祝着第一次的丰收,祈祷第二年的风调雨顺
“我还记得他们点了很多篝火,放了很多贡品,一个穿着夸张古怪服饰的姑娘站在一旁,不断重复着是神明眷顾,逆转了灾难性的天气,带来了丰收和安全”
“啊,那你记得的细节可真不少,”弥尔米娜忍不住说道,“你连当时的仪式都记着。”
“可我对他们说的事情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感觉很困惑,”阿莫恩的声音低沉悦耳,“我不明白那些小小的生物为什么那么热情,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看着我的方向开始跪拜,不过幸好很快便有很多人的声音传来,让我搞懂了情况
“我是他们的神,是森林的保护者,我还是生命和死亡的指引者,起码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还觉得是我带来了丰收那时候丰收的权柄和自然权柄还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这部分权柄是直到一万年后,人类慢慢发展起来才演化成丰饶三神的。”
“是啊,那时候的很多事情变化都很慢,”弥尔米娜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就渐渐快起来了。”
阿莫恩却没有回应弥尔米娜,他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全息投影中的那片石环,望着石环中央的水潭,良久才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我当初就在那个水潭旁边休息那时候我比现在小很多,没有神国,也没有跨过物质世界的边界,你知道那个状态吧就像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灵,依靠信仰的力量滞留在特定的祭祀场中。”
弥尔米娜听着,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直接诞生在魔法领域的,是更偏向精神世界的纯粹灵,而你是在物质世界成型的灵,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种虚实之间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就像你说的,我们各自是不一样的。”
“也是,我有时候也会忘记这点。”
“然后呢”弥尔米娜好奇地看向阿莫恩,“你那时候只能在祭祀场里活动么那我感觉也没比现在好多少啊”
“确实,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也挺无聊的,不过当时我倒觉得还好主要是当时有人陪着,”阿莫恩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个被称作女祭司的姑娘就在那里照顾我,她也住在祭祀场里,住在水潭边上。他们当时有很奇怪的教义,身份最高的女祭司却必须风餐露宿,以此来进一步拥抱自然,所以不管刮风下雨她都要在那里”
“听上去很辛苦对凡人而言。”
“是啊,确实很辛苦,”阿莫恩慢慢说道,“所以遇上风雨的时候,我会让她躲在我的肚皮下面,那里的毛发很柔软,也很暖和。一开始她显得很惶恐,但有一次雷电大作,她还是惊慌地钻了过来说是女祭司,其实她那时候也只是个小姑娘,只不过天生灵性天赋强大罢了。”
“再后来呢”弥尔米娜又忍不住可道。
“再后来再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死了,”阿莫恩平静地说道,“死亡也是自然循环的一环,因此尽管她活了很多很多年,但还是一点点衰弱下来。最后她靠在我的脖子旁边睡去,睡前她可我,有没有永恒的国度在等着她,可以让虔诚的信徒在神国中永久陪伴在神明身边”
“你有吗”弥尔米娜好奇地可道。
“哪有什么永恒的国度我那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该怎么在物质世界中赐予信徒半永久的生命,”阿莫恩说道,“我想给她一个安慰性的答案,但我没办法说谎,我只好一直看着她,然后她跟我说如果没有的话,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再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自然之神安静下来,不远处的魔网终端上空仍然在播放着来自远方的画面,代表们正在进入誓约石环的会场中,那位白银女皇,当代的德鲁伊最高女祭司正站在水潭边,她的身影似乎就要和阿莫恩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重合起来但最终,那些记忆还是渐渐远去了。
“再后来呢”弥尔米娜突然轻声说道,仿佛是在有意打断阿莫恩的沉思一般。
“再后来没什么可说的,”阿莫恩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是要遵循自然法则的,不是么无害的灵会渐渐变成强大的神,而真正的神必不能长久滞留人间,信徒的思潮愈发强大和庞杂,他们所塑造得神明越来越超脱现实力量,我的思想开始被禁锢在躯壳中,而我的言语变得十分危险,我成了一个只要在现实世界维持自身便会导致环境剧变、导致凡人疯狂的存在,来自现实世界的排斥也随之而来我终于离开了现实世界,来到了一个不会排斥自己的地方。
“就像信徒们想象的那样,那里有一株巨大的树,名叫轮回,树上有城,名为生命,树下根须盘绕,根须间有一座大坟墓,名叫死亡。
“再然后的很多年,我便不曾离开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