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过年,老太太也不必她们服侍自己吃饭,叫她们都坐了,唐国公夫人看了有些不安的二夫人片刻便对老太太笑着说道,“六丫头的脸还有些不好,唯恐吹了风疹子更严重叫您瞧着心疼因此不能过来了,只是她托弟妹来给母亲请安拜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这话唬谁呢唐六小姐的疹子又不传染,而且太医也说了,说是出来见人也没关系,只不过是难看一些罢了。如今不出来,也只不过是不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心里没有对老太太的尊重与孝敬罢了。
二夫人知道这种理由说出来都可笑,因此竟然说不出口,还得叫唐国公夫人替她说出来。
老太太笑吟吟地听着,仿佛没看见二夫人那十分不安,又带着几分羞愧的样子。
“既然她病得这样不好,那就别出来了。”见二夫人红了眼睛想对自己说什么,老太太便摆手说道,“你也不必在意,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老太太横竖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唐六小姐不肯顶着她那样难堪的脸出来,她反倒更高兴一些,觉得少几分晦气,因此对二夫人和声说道,“等一会儿吃了饭,你就不必陪我守岁,去和六丫头作伴吧。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屋子里,难免寂寞。”
“是。”二夫人被感动极了,急忙拿眼去看唐国公夫人。
唐国公夫人为她开一次口已经是看在往年和睦的情分上,怎么可能还会再开口,因此她也只是笑了笑,对二夫人温和地问道,“弟妹还有话想说”
云舒心里担心,唯恐二夫人真的知道了唐四公子的心意,见二夫人抬眼看过来,便生出几分警惕。
然而二夫人看了云舒两眼,在老太太也有些防备的笑意里只是说道,“媳妇儿是还有一件事想求您。”
“你说说看。”老太太没说自己答不答应,然而二夫人却已经咬了咬牙,对老太太赔笑说道,“您也知道六丫头就快进五皇子府了。这丫头脸上的疹子虽然时好时坏的,可是我冷眼看着仿佛褪去了不少了,因此嫁入皇子府也是可期之事。正是因为这样,因此我才想她嫁出去之前帮她张罗着,张罗着做一件嫁衣。只是我房中的针线上的人都笨笨的,也不出色,因此想求母亲叫小云给六丫头做件成亲时穿的嫁衣。她的针线出色,六丫头也能嫁过去的时候开心一些。”
这话说出来,老太太便沉默了。
云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唐国公夫人。
怪不得连唐国公夫人都不肯帮二夫人张这个嘴了呢。
这要求的确叫人不怎么高兴。
唐六小姐不过是庶出二房出身的孙女儿,怎么能肖想自家祖母身边的针线上的人。
不过是做个侧妃罢了,看她的样子,仿佛自己一下子就当了凤凰似的。
大概是因为二夫人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过分了,她见老太太笑着看着自己,不由紧张地说道,“儿媳也只是心疼六丫头小小年纪就去做人侧室,因此才想着叫她在娘家的时候过得舒坦一些。”她这话就更没有道理了,那唐六小姐去给人做侧室受委屈又不是老太太叫她去的,还不是自己乐意,而且唐二爷和二夫人也乐意。既然当初那么愿意,如今又何必说自己委屈,还是在老太太的跟前说委屈。因此老太太也懒得惯着她,“小云的针线的确出色,不过她平日里忙着,忙做我的针线都不怎么出屋子了,也没有时间做六丫头的。如果六丫头想要一副出色的凤冠霞帔,你就寻外头有名的绣娘,用上好的料子给她做去。只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老太太看着二夫人缓缓地说道,“六丫头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去给人做侧妃的,你心疼她这无可厚非,不过却不许大张旗鼓,叫这嫁衣过于华美,超过当初的五皇子妃的规格,叫人觉得咱们国公府里的人都是不知规矩的人。”她这话叫二夫人一下子又想到唐六小姐是嫁过去做侧室,是要屈居那位身为五皇子妃的显侯府大小姐之下,一时脸色便十分苍白,又不敢反驳老太太,便起身恭敬地说道,“儿媳知道了。”
老太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云舒见二夫人打量自己不过是为了给唐六小姐做衣裳,竟然对唐四公子的事完全不知道,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放心了,见二夫人已经不再开口了,便急忙拿一旁正暖着的酒给老太太倒了一盏笑着说道,“老太太,吃饭之前先喝杯暖酒暖暖胃吧。”
“到底是小云贴心。”唐国公夫人便赞了一声,也叫刚刚有些不好的气氛一下子就过去了。
二夫人也急忙赔笑说道,“母亲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极好的。”她笑着与唐国公夫人一同给老太太敬酒,老太太也笑着喝了,又有庶出的唐四小姐与唐五小姐,因庶出,平日里也讷讷的不得老太太十分喜爱,因此也不过说了几句吉利话,倒是也算是暖了宴席上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到了半夜,等到了老太太已经困了,想叫今日来自己跟前一同过年的儿孙们都散了的时候,却众人都突然听到外面不知何处,只仿佛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击声,之后远方突然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