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贾敏去得早, 贾母便亲自操持黛玉行笄一事,更打算请来宫中的贤贵妃贾元春担任正宾,十分体面。
其实早在元春诞女前, 贾母同王夫人进宫探望时就有提及这件事, 元春虽不曾立即答应, 但到底还是记在了心里。
待皇帝来时, 她就偶然提了那么几句:“臣妾听说……林阁老的女儿如今已是及笄之年了。”
皇帝听这话来了兴趣,在她床边坐下笑着道:“哦, 朕记得是许配给了你的弟弟。”
抱琴端来一个铜盆,皇帝用温水净了净手, 又用细软的帕子擦过:“最近身体如何了”
元春含着笑意道:“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心臣妾。”
“朕瞧着你眼下青黑, 可是晚上不曾睡好”
元春但笑不语,倒是抱琴在一旁侍候答道:“回禀陛下, 小公主夜里啼哭不止,娘娘听了心疼, 故不曾睡好。”
元春嗔道:“要你多嘴。”
皇帝替她拢了拢被子道:“你这丫鬟忠心耿耿,这么说也是担心你。”他问过元春, 又将话题绕回了朝事上。
他道:“林爱卿这些日子辛苦了, 但朕想着赏他太过惹眼,不如赏他的家眷,也示作一二亲近之意。”
“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道:“那林氏女毕竟是你未来的弟妹,距上回省亲也过了三年多,你估计也想家了, 朕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你再回去看看吧。”
皇帝这话说得格外温软,元春瞧着他神色不似作伪,满满都是体贴之意,不由得心头一酸,仍强撑着装出一副喜意谢恩道:“臣妾谢过陛下垂怜。”
皇帝拍拍她的肩头,绕到偏殿去瞧小公主去了。
元春这才倒在软塌上,抱琴上前来取过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娘娘这是怎么了,难得的大喜事也不见您展眉。”
元春摇了摇头,略过此事不提,让抱琴把她允了正宾一事的消息透露给贾家。
“娘娘,您才出了月子,要不再养养什么也没您的身子重要啊。”
元春浅笑道:“不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陛下顾念我,才允了我回家省亲,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她又道:“老祖母同我说了,二月十二是林丫头的生辰,再好不过的日子了,我看就那天吧。等同家里说过了,我就请陛下下旨,也显得隆重一点。”
抱琴应下吩咐,又服侍着元春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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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花朝节。
这日一早,荣国府便大门洞开,广迎宾客。又听说贤贵妃贾元春亲临,更有皇帝钦赐圣旨,一时间贾府这份荣宠叫整个京城都侧目。
除了贤贵妃,更有北静郡王、南安郡王携夫人亲至,此外还有一等伯牛继宗、一等子柳芳、振威将军陈瑞文,平原侯、襄阳侯、景田侯府中亦有人前来观礼。
更毋论王家、史家、薛家等姻亲家族,一时之间,整个荣国府花团锦簇、热闹异常。
便是连刘砀同他派系下与荣国府寡淡的一众人也派人装模作样地送来了贺礼,当然这名头上写的是贺“林如海”,区区一个荣国府,刘砀并不放在眼里,他纯粹是想给林如海找不痛快。
林如海接了这份礼只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仍是高高兴兴地派周管家去荣国府帮着操持他女儿及笄礼一事,
卫若兰、冯紫英、徐衡等同宝玉亲近的朋友都随家中的长辈来了,见到宝玉又是一番亲热攀谈,宝玉为三人互相介绍。
冯紫英见徐衡也是个洒脱不扭捏的,甚为欣喜,当下就道:“徐兄!”
徐衡也拱手道:“今日有缘结识冯兄同卫兄,真是三生有幸!”
因宝玉还要去招呼旁的客人,就同他们三人暂且别过,临走时,冯紫英摆摆手道:“宝玉,你放心去忙你的吧,我们这儿好着呢。”宝玉这才离开。
宝玉先去见过林如海,这位姑父近几年来手中权势是越发大了,但仍是一副淡泊名利的隐士高人样。
因此时外人较多,一些话不好说,林如海只笑着关切地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就放他走了。
林如海望着宝玉走远的声音,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唯一的女儿长大成人了,也已经许了人家,女婿的人品他看在眼里,想着以后是个不错的,会疼爱女儿的。
只是叹妻子贾敏不曾见到这一幕,就早早地去了。
现在他官至阁老,权势滔天,多的是人想要给他介绍继室续弦,但他念着亡妻,都一一拒了。
想来只有苏东坡那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概括他一二心情吧。
如今他早已是尘满面、鬓如霜,而贾敏依旧是记忆中那般美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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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老丈人林如海后,贾政就引宝玉去拜见北静王,北静王也是如今朝堂中少数的异姓王,从前他们家掌管着兵权,但后来渐渐淡出了朝堂,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王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