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态度诚恳,但屡教不改。
这日下午余下的时间,宝玉就帮黛玉将账簿上的数字又核对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处了才遣人将账簿送到了探春那边。
晚饭则是在贾母那处用的,临走时宝玉同黛玉道:“林妹妹,明儿我找你看戏啊。”
黛玉笑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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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光正好,梨香院内搭好了戏台子。
黛玉原是想请迎春、探春、惜春一同去听,不曾想迎春道身上抱恙、精力不济,惜春则是称自己不爱听曲儿,探春倒想来听,只是这阖府上下的事都压在她身上,她竟寻不出空闲时候,只好告了声可惜。
宝玉先是命晴雯取出珍藏的茶叶,泡了一壶香茗,又命厨房里的婆子准备几样别致的点心呈上,待一切都收拾安排妥当了,才亲自去请黛玉来。
梨香院内梨花胜雪、香气幽深,一阵风过,这十几棵高大的梨树更齐齐摆动身姿,刹那间飞雪敝日,来往人的发鬓、衣衫上皆沾染了娇软残瓣。
树影婆娑,花树下,扮杜丽娘的小戏子水袖掩面,婉转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此刻正是日光倾城,杯中清茶热气氤氲,身侧人的脸都变得朦胧起来。
黛玉听了一时竟有些痴了,不知是何年何月,眼角沁出了几滴泪珠来,挂在睫毛上,心里只反复细细咀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几字。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小戏子唱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心有所感,联想到自己同宝玉,不由得十分赞同。
是了,自己年幼时同他相识,同行同坐、言和意顺,虽有寄人篱下难言之苦,可也幸得宝玉能够关照体察一二,倒也不觉得十分委屈。
后来二人则是一同回扬州,关系比起宝钗、湘云等人更为亲密,贾宝玉同林如海既是姑侄又是师徒,如今又添了翁婿关系,还能如何美满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从垂髫总角之龄相伴至豆蔻束发之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莫过如此。
若要问情从何起,或许……是最初相见之时那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就定下了一生的缘分吧。
一曲终了,手边茶凉,宝玉见黛玉仍在发呆,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黛玉回神浅笑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些旁的东西。这戏可唱完了”
宝玉道:“早就唱完了,我看你坐在那一动也不动,面上瞧着有些哀愁之色,可是又为什么事烦忧了”
黛玉道:“没有的事,我这几日心里头好多了。再说了,外祖母请的太医为我开了药方,说是忌多忧多思,我都记在心上呢。”
“那就好,这戏唱的好吧”
黛玉点点头,又同宝玉说了自己方才记住的几句极妙的句子,她感慨道:“我不曾想过,原来戏文里也有这样好的文章。”
宝玉道:“那是自然,只是世人多惧于其中所写男女情爱之事,将其贬为下流罢了。”
若贾政在此处听见宝玉这一番话,定要恼羞成怒,训斥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说出这等下流话来,真真是污秽不可闻。
贾政是素来不爱看戏的,更毋论是《牡丹亭》这类“淫词艳曲”。
他认为戏文是妇孺才会喜欢的东西,想他堂堂一介士大夫,闲暇时应该手不释卷,同清客畅谈朝廷大事,再不济也是诗酒相伴、得意尽欢。
只是如今同宝玉一同看戏的是林黛玉,她素来没有那些顽固想法,这亦是宝玉将其引为知己的重要原因。
她笑着道:“不错,我开蒙之时爹爹从不曾拿那些《女诫》《女训》要我勤加诵读,恪守其中规矩,反而是拿四书五经教导我学习。再大一些时,便是唐诗宋词,引着我读书写字作诗。”
“爹爹他常说我虽然是女儿身,可于诗赋之道上却不见得比那些男子差的。”
宝玉听了十分动容“林姑父真真是开明至极,实在是光风霁月,叫人望之生畏又万分羞愧。”
他道:“我虽有幸得林姑父教导,只怕是不能完全领悟其中精华之处,只盼自己往后做人做官,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本心吧。”
黛玉见宝玉仍要继续夸赞林如海,笑着拍了拍他道:“好了,若爹爹在此处,可不要听的脸都红了。你平日瞧着他是个极为板正的人,可是私底下脸皮可薄啦。”
林如海却不知自己被女儿捅破了一直端着的严肃板正的老丈人形象。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后宝玉见黛玉面上有了困倦之色,便散了筵席,将黛玉送回了潇湘馆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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