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迎春同惜春走在前头, 探春挽着黛玉, 宝钗一人走在右侧, 紫鹃、莺儿等侍女则远远地缀在后头。

见黛玉的院子就在前头, 迎春回过头, 对黛玉道:“你去扬州的日子,老祖宗让人勤着打扫呢, 里头的摆件也一样都不许旁人动了,和旧日里一个模样。”

探春则打趣道:“我瞧着林姐姐真如琏二婶子说的一般,倒像老祖宗的嫡亲孙女了, 如此放在心头,你们说是不是。”她说着, 伸出手指来虚虚地指了一圈,被点到的众人俱玩笑般点头赞同。

黛玉装作羞恼地轻轻打了一下探春的胳膊, 她道:“枉我记挂着你, 还给你从扬州带了不少好东西, 你就这么编排我”

探春忙笑着讨饶道:“好姐姐,不敢了, 你不在的日子里, 我们几个也都想着你呢。你问问她们, 我说的可对不对。”

宝钗闻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呢,少了林妹妹,便是得了那出众的诗文,也不知要同谁赏阅评析去呢。”

迎春也道:“前些日子我们几个还商量着办个诗社,姐妹几个和珠大嫂子也一同取乐取乐, 可是数来数去,少了你和宝玉,湘云妹妹也不得空,独我们几个,真真是没什么意思。”

众人正说着话,黛玉的院子便到了,紫鹃跟在黛玉身旁服侍,故留下收拾整理房间的乃是雪雁,她如今也成长起来,可以搭上一把手了。

见几位姑娘跟在黛玉身后进了院子,雪雁上前道:“姑娘。”

黛玉道:“去取我新得的君山银针来,用冬日里存的梅花雪泡茶,要小心着些。”雪雁听了点头应下。

待东西取齐全了,黛玉请众人移步位于堂屋旁的茶室,屋子不大,只堪堪放了一张散线了的木桌同几个造型古朴的矮凳,桌旁摆了个三只脚煮茶用的铜铸风炉。

桌上铺着白蒲草编织而成的畚,是用作放置茶碗的。

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四人落座。

惜春抬头看了一眼茶室,只见正对面开了扇窗,用松绿色的软烟罗糊了窗户,远远望去,只瞧见浅浅的阳光照了进来,窗前竹影婆娑。

她不由得赞道:“林姐姐这屋子真是雅致。”余下几人也点头十分赞同。

黛玉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今日就请你们吃茶吧。那茶叶是我新得的,煮茶用的水是我今年叫丫鬟们收的梅花枝上的雪。一月前吃过一遭,很是清淳。”

众人听后笑着道:“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黛玉先是取出一圆口短颈的紫砂题诗梅花纹茶叶罐,用圆形的竹罗筛出罐中的茶叶,抬手取了桌上倒扣的青瓷碗,想了片刻后又命雪雁去取了几个自己从家中带过来的珍藏的杯子。

她这样解释道:“难得请你们吃茶,茶是好茶,水是好水,若用平常的杯子,岂不是浪费了。”

雪雁小心提来小柜状的木质具列,将其中的杯子一个个取了出来,众人定睛看去:一只碧玉螭耳带托杯;一只象牙质的玉兰花式杯,杯身纹路细腻,枝叶盘曲于底部、花苞初绽;一只犀角雕松树纹杯,松干为杯柄、松叶鳞纹斑驳,苍古朴拙;另有一只通透圆润的青玉镂雕枝叶葵花杯,葵花枝叶沿杯身环绕。

黛玉将犀角雕松树纹杯给了宝钗,碧玉螭耳带托杯给了探春,迎春和惜春则各得了玉兰花式杯同青玉镂雕枝叶葵花杯。

黛玉自己仍是用家中用惯了的茶杯。

用竹罗筛出罐中茶叶倒入各自杯中,又用拂末扫净,此时风炉上紫砂壶内的水已经煮沸,发出轻微的气泡破裂声。

雪雁用细白软布小心地包了茶壶柄,端起后挨个注入杯中。

碧绿嫩芽细卷如针,经过沸水冲泡后于杯中悠悠地打着转,静置片刻后叶片舒展开来,竟根根直立不倒,茶香扑鼻。

宝钗细细地吃了,果然清淳,又见手中的犀杯集浑朴和精巧于一体,甚得自己的心意,不觉莞尔一笑。

探春放下手中的碧玉螭耳杯道:“林姐姐,你在扬州几个月如何我们也许久不得二哥哥的消息了,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黛玉道:“不过是闲时赏花、凭栏听雨。今岁还去庄子上住了几日,爹爹和宝玉一同去江上垂钓,雪大时,天地间俱是一片白茫茫。”

“宝玉如今的文章可是做得好,爹爹说他聪慧、一点就通,现下他去了金陵,预备着二月、四月的县试、府试,若是考中了,可就有‘秀才’的功名了。”

探春听了道:“阿弥陀佛,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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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这几日在家中苦读,管家金和顺却领了几个金陵铺子的掌柜前来见他。

金陵虽是贾府祖宅所在之地,可阖族尤其是有权有势的贾代善一脉俱已搬入京城,平常不过打发一二下人来看顾铺子田庄的情况,这些个管事、掌柜在主子心中的分量越发轻了,故才有些熬不住,见京里头的宝二爷来了,立即眼巴巴地赶了过来请安问好。

贾府在金陵约莫有一二十间铺子,这次来的是几个大掌柜,他们自恃管的铺子生意还算红火,也有脸给主子请安,若能说动宝二爷回京美言几句,那便更好了。

金和顺道:“宝二爷,这几位听说您来了金陵,那是非要来拜见您,给您请安啊,奴才拦都拦不住。”

宝玉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瞧了眼低眉顺眼的金和顺道:“哦,拦都拦不住”

金和顺生的五短身材,这些年在金陵过得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双儿女皆在京城贾府内服侍,心头再也没有什么忧虑的事了,故脸型越发富态。

他原道这位宝二爷是富贵窝里的凤凰蛋,从小被人夸到大,应该是最喜旁人对他阿谀奉承了,只消把他服侍地舒舒服服,便也妥当了。

不曾想宝玉这样反问,面上更瞧不出什么喜色,反倒像有些恼了,金和顺不由得暗骂自己想了个蠢主意,这位爷如今准备着下场科考,自己还拿这等俗物来扰他。</p>

“那……奴才遣他们离开”金管家试探着开口,一双小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宝玉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