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溰笑道:“产盐的地方富庶不是很正常吗?我之前在舟山岛逗留的时候,听说江浙一带最有钱的便是盐商了。对了,莺歌海盐场这位当家,听说也是做盐商起家的。”
洪敬文应道:“世子也听过罗升东的事迹啊?要说这位也算是运气拔尖的人物,当年带兵打榆林湾成了俘虏,后来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为执委会办事的私盐贩子,一来二去把银子赚够了不说,如今还混到了官身,着实是有些道行!”
在场要说对罗升东最为熟悉的人,其实是一直没出声的张千智。张家投靠海汉的时候,罗升东已经在为海汉办事了,所以张千智并没有亲历过罗升东战败被俘后来投降的那段时日,但罗升东后来成了帮海汉卖盐的二道贩子,利用水师的战船向各处贩售产自三亚的海盐,这期间的事,当时已经进入安全部工作的张千智倒是十分清楚。
罗升东当盐贩子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铁了心跟着海汉干了,这才是他为何后来能够从商场再转回官场的根本原因。如果他当时怀有二心,或者是被安全部认为立场不可靠,那都绝无可能得到海汉任命的官职。
当然了,罗升东愿意向海汉效忠的理由其实很复杂,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降了海汉回不了头,或是从海汉赏赐的贸易机会中赚够了钱。他想搏的不仅是自己的仕途,还有为家族后代拼一个好的出身。不过这些内幕知道的人不多,而张千智也不会为了在李溰面前卖弄身份就当着这么多人讲故事。
罗升东的经历在海汉的官员们看来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海汉现任的官员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曾是大明的公门中人,后来才因为各种原因改投了海汉。而海汉对罗升东的信任和重用,其实也是让这些官员看到往上走的希望——只要效忠海汉,执委会自会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过这种阵营的转换对朝鲜人来说,就很有研究意义了,毕竟他们也是在最近这一两年才逐渐改变立场,从亲大明的附庸国变成了抱海汉大腿的小弟,一方面对大明的见死不救怀有许多不满,另一方面由于当藩属国当了太长时间,一时半会还直不起腰,依然担心自己的立场转变会被大明找机会收拾。当然最重要的是会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不能得到海汉的认可,今后要是只能扮演个掏钱买保护的角色,那可不是朝鲜投靠海汉的初衷。
李溰最近两天一直在思考“共同利益”的事,不自觉地就会将罗升东的事迹也套到这个问题中:一名大明降将,到底他与海汉的共同利益是什么,才会让他获得了海汉的信任和重用?
李溰听了一阵,感觉这些海汉官员所能提供的信息也极为有限,并不足以解答自己的疑问,当下也就不再对此做更深的探讨了。
吃完午饭,李溰觉得有些乏了,便与众人打声招呼,回舱休息去了。主角一走,众人没了目标,也就各自散去,但最后盖良才和张千智却很默契地留在了甲板上。
“盖兄是有什么话要说?”张千智主动开口问道。
盖良才压低了声音道:“在下就是想问一问,张兄此行可有什么需要在下配合的地方?毕竟这次任务仓促,上头也没来得及详细发布命令,若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在下自当指挥人马予以配合。”
张千智道:“并无盖兄所想的任务,我也纯粹只是跟着走一趟罢了,盖兄毋须多虑,这趟差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样吗?那大概的确是在下想多了。”盖良才神色一松道:“在下还以为安全部另有部署,所以先前派了船在后面远远跟着。”
“什么?”张千智一听立刻反问道:“后面有船跟着我们?”
盖良才解释道:“今早从胜利港出来,有一艘福船在后面七八里远的地方跟着,不过驶过崖城附近之后好像就没看到了,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张千智摇摇头道:“安全部这边应该没有其他安排,而且有海军战船护航,又何须另行再找民船跟随。大概真是巧合了……”
张千智出发之后的注意力都在李溰这边,倒是真没注意到海上的情况,而且这趟出行有海军战船护航,他也完全没考虑过会有人胆大到敢在海上跟踪的这种情况。
因为崖城附近有大量的种植园,从三亚到崖城的航线也算是比较繁忙,这样想想或许真的只是遇到了一艘同方向的普通民船罢了,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盖良才能如此谨慎,倒是再一次让张千智对其刮目相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