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想起临分别时,瑞康公主那一脸掩藏不住的不舍。
这几个孩子,确实比她想象中相处得要更好一些。她原先不知从哪里听说过,同样的血液,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但戚钰觉着这话肯定没说完。
那得是在没有利益的冲突下的。
他若......不是皇帝的孩子就好了。戚钰的心中再次闪过这样的想法。
“昭儿,”戚钰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不管你与皇子公主是否投缘,都得保持着距离。你得记着,他们是君,你是臣。”
“我知道了。”
戚钰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失落,却也只能摸了摸他的头。
另一边的兄妹二人,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阵数落。
“你平日里自己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你妹妹,你不知道她容易生病吗?”
李朔忍不住反驳他:“可总是在屋里就好吗?让她多出去玩,说不定身体还能更好一些,我看妹妹的病就是闷出来的。”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苏蓉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突然又反应过来,“是齐公子跟你说的?”
李朔面色一僵,确实是的,但他没打算出卖齐昭:“不是,”见母亲不信,便顿了顿,“小德子说的。”
小德子腿一颤,这锅弯弯绕绕怎么又扣回自己头上了?
但好在苏蓉显然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她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后坐下来了,盯着李朔,若有所思。
“你觉得齐公子怎么样?”她问儿子。
“齐昭?挺好的呀?”
“让他做你伴读怎么样?”
李朔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虽然没有立刻应下来,但苏蓉也看得出来,他没有太反感。
她不等这个答案了,而是继续问:“你觉得齐昭的母亲怎么样?”
李朔奇怪地看了母后一眼,觉得母后今日有些怪怪的。
“齐夫人?自然是个好人的。”
“跟你表姐比呢?怎么样?”
“嗯?哪个?”
“你苏韵表姐。”
李朔想了想:“表姐自然也是好的,她们要怎么比?”
他虽然跟表姐不怎么投机,但舅舅一家对他都是好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坏话。
苏蓉不问了。
这世上,最难解释的,或许就是“缘分”二字。
她开始思索,事实上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着,只是碍于皇帝的那句“不要做什么”才按兵不动。
但最近皇上不知怎的,突然变了态度,甚至借自己的手召见戚钰。
苏家暂时不能完全放弃,但她不能把宝压在同一个地方。苏蓉看向自己的孩子。
她若是......能再有十年多好,就什么也不用惧了。
但她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苏蓉在悲伤蔓延的前一刻,把李朔搂了过来:“也好,”她笑了笑,“你妹妹确实闷得太厉害了。白天烟花有什么好看的,等天黑了,母后带你们一起去。”
***
这以后,苏蓉便经常召见戚钰进宫。
她并不在乎或者说也没法去在乎,皇帝的心系到谁的身上去了。
她就算现在还能影响他,等走了以后呢?
还不若………………还不若是戚钰,她想着,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甚至太医院来人时,她还特意提了一句。
“齐夫人那边,若是没什么成效,就不要再去惹她心烦了。”
太医还当她不满意,赶紧跪下来认错:“齐夫人的病非一日之寒,这次落水又实在损了根本,老夫确实尽力了。”
苏蓉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
不仅是对太医隐藏,也是对自己。她不太想承认自己那一瞬间卑劣的窃喜,以及闪过的“这对自己并非坏事”的念头。
她只能提醒着自己,戚钰这是救自己的儿子留下的果。
那自己助她得到荣华,也算是赔礼道歉了吧?
皇帝今天来时,她还特意提起:“听说齐尚书留在了户部对一些陈年旧账,这几日都回不去了。”
李瓒听出了她的试探,他没回应,这事也确实是他安排的,甚至人是在床上被他临时下旨叫走的。
这种床上叫人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李瓒能感觉到自己一次胜过一次的怒气。
暗卫来回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个人在怎么翻云覆雨。手几乎要把佛珠捏碎了。
她怎么敢的呢?怎么敢在认出自己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与别人亲密。
她就......一点也不介意或者说是......惦记自己吗?
这会儿李瓒倒是完全没想起那两人是夫妻的事实了。更不甘心去相信,自己这么寻觅了几年的功夫里,她就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报复工具的过客。
事实上,把人叫走已经是自己的克制。
他明明还有无数种更激进的方式。
李瓒没有回答,苏蓉便马上自接自话:“臣妾怕齐夫人一个人在府里寂寞,特意叫她今日进宫的。我还准备了先前存好的陈酿,皇上午膳要过来吗?”
李瓒的手指动了动。
“不了。”他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