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落地的瞬间,沉澈手里转动的笔停了。
他抬睫,目光如利箭一样刺向李子豪,却仍旧一声不吭。
李子豪见他这副神情,眼神中透露出狡黠和得意。
“诶,你跟那个女人睡过了吧?”李子豪挑衅道,“怎么样?滋味是不是还不错?”
“那如果??”他故意拖着声音顿了顿,“你睡过的这个女人,小时候被自己父亲猥亵过,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啪”的一声,沉澈手里的笔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破裂的硬塑料锋利无比,他的大拇指被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溢出后顺着血管突出的手腕往下流,在接近袖口的位置停住。
李子豪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只是看到沉澈脸上明显的怒意后,越发嚣张和高兴地继续说:“我小时候亲眼看到的,他半夜摸进江雨浓的房间,对着江雨浓自慰。后来有一次被江雨浓发现,她拿起枕头下的剪刀就捅向了自己的父亲一
“但很可惜,没捅到,”李子豪假意遗憾,“不过后来,李建山就再也没去过。”
“我那时候年纪小啊,不懂事,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告诉了我妈。”
李子豪说到这里,整个上半身努力往前靠近沉澈,轻声又变态地问:“你要不要猜猜,我妈妈是怎么对江雨浓的?”
沉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李子豪见他不说话,颇有兴致地自顾自道:“我妈随便找了个借口,大冬天让江雨浓在外面站了一夜,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仰头狂笑。
沉澈盯着护栏另一侧笑得前仰后合的李子豪,不自觉又握紧了手里的笔,任由尖锐的棱角扎进皮肤骨肉,血水越来越多,染红白皙指骨。
所以,江雨浓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再也不笑,再也不闹了的,是吧。
所以,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着伪装自己的。
所以,她才说自己凉薄,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
毕竟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那样对她。
沉澈还是没说话,他在等李子豪继续往下说。
果然,李子豪笑够之后盯着沉澈,炫耀一般继续道:
“我告诉你,我从小就是家里的老大,你的江雨浓,她没有任何地位。”
“家里第一个动筷子的永远是我,我不说开饭,谁都别想吃!”
“我的牙膏永远是单独的,是超市里面最贵的!而你的江雨浓,连牙刷都没有......”
“家里三间房,爸妈一间我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里面隔了间很小的套房,当仓库用。那个房间又黑又潮湿,你的江雨浓,就睡在那里......”
“她甚至不配拥有床,就睡在一个用破茶几和两块旧木头拼成的板子上。晚上老鼠蚊虫四窜,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趁爸妈睡着,偷偷溜到院子里,趴在她窗户前往里看。”
“看她晚上吓到不行,却又不敢叫的模样。
“那神情别提多刺激了......”
李子豪说完,见沉澈面色不改,但咬肌明显绷紧,更开心了。于是他又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紧闭双眼低垂着头,过了半晌才重新抬头。
“怎么,心疼了?”他问。
他敛了笑,整个人往椅子后背一靠,歪头望向沉澈,嘴里一个劲儿地“啧啧啧”,还摇着头。
“沉澈,要不是她有那副好皮囊,就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会看上我们这种家庭?会看上那样出身的江雨浓?”
“承认吧,咱俩都是男人,”他一脸猥琐,“男人找女人,不就是看哪个女人脸蛋够好,身材够辣吗?”
李子豪低头,盯着自己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互相摩挲揉搓,继续道:“所以说江雨浓她命好呢,遗传了爸妈的所有优点,除了有副好脸蛋儿,还有个好身材,不然,怎么可能钓得到你。”
沉澈听完,紧握着笔的右手倏地松开,掌心里带着血迹的笔“啪”的一声落在桌面,又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才停下。
他觉得差不多了,冲李子豪昂起下巴,冷声问:“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李子豪不屑,丝毫不在意地说:“知道啊,强奸罪加故意杀人罪嘛不就是。”他扯唇哼笑一声,自信道:“我早就搜过了,我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死缓。”
说完,他摇摇头,神色淡然,拖着语调说:“无所谓的,老子还年轻,在监狱好好表现,减刑很容易的。”他盯着沉澈,扬眉挑衅道:“我争取早点出去,喝你和我姐的喜酒啊,姐夫。”
沉澈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点点头,眼底满是不屑,唇角也扯过一丝嗤笑。
他站起身,盯了李子豪两秒,随后转身往外走。
离开前,他冷冷地扔下一句,“李子豪,既然你说我能让你入地狱,那么,如你所愿。”
最开始李子豪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沉澈是什么意思后,恐惧害怕顺着脊柱迅速往上攀。
他彻底崩溃了,像一只失控的老虎,在椅子上张牙舞爪。
但他的挣扎没有用,因为下一秒就有人进来压着他往外走,完全不管他说了什么。
沉澈走出房间,走出看守所,抬头看着天,突然觉得有道冰锥从空中坠落,直直砸在他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他对江雨浓太不好了,甚至今天早上还跟她吵架了。
他总说江雨浓不信任自己,可是这些事,完全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
沉澈甚至没有跟负责人说几句话就快步出了看守所。
他要去找江雨浓,要见她。
但是还不等他给江雨浓打电话,就收到了一个比天塌下来还令他崩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