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幽暗灯光下,音乐缓慢流淌,伴随着偶尔餐盘碰撞刀叉的声音。
桌子上除了食物,还有蜡烛和鲜花装饰,搭配上柔和的音乐,氛围无声增添了丝丝旖旎暧昧。
过了几分钟,沉澈轻声开口,“江雨浓。”
“嗯?”
“我这生日防小人。”
江雨浓抬眼,“想说什么?”
沉澈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条斯理道:“我想说,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需求呢,我可以考虑考虑帮你。”
"......"
像是故意要逗沉澈一样,江雨浓罕见心情好地弯了唇角,然后问:“怎么帮?”
“你想让我怎么帮?”沉澈反问。
江雨浓盯着他笑。
见她这副神情,沉澈整个人往后一靠,悠悠地说:“要是很过分的帮法,我可是得考虑自己亏不亏。”
江雨浓嗤笑一声,“谢了,不必。”
见她拒绝,沉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的那双眼开始变得深沉,唇角也渐渐小幅度地扬起。
回去的路上,江雨浓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回想起沉澈刚刚说的话。然后记忆顺着他的话开始倒退,退回了八年前,江雨浓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沉澈18岁生日那天,又一次给江雨浓表白。
在那之前,他已经表露过两次自己的心意了。
一次张扬,一次内敛。
生日这天,他又换了一种方式。
玄学。
2016年的惊蛰那天是周六,而且刚过年不久,学校没有安排晚自习。
沉澈一如既往地赖在宾馆没有走,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在宾馆学习效率特别高。
对此江雨浓很无语,但见自己拒绝没用,也就没再说什么。
江雨浓并不知道那天是沉澈的生日,只以为他就是跟平时一样缠在这里。
直到两人学到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沉澈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盒子。
江雨浓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而后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他身边,生硬地问:“你,今天过生日?”
站在大厅桌边低头摆弄蛋糕的沉澈十分随意地回答:“嗯。”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因为如此,江雨浓心里有点难受。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喜欢上了沉澈,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但无论如何,如果她提前知道这一天是沉澈的生日,她怎么样都会准备礼物的。
仿佛是知道江雨浓会这样想,沉澈偏过头看她,笑着说:“什么表情?江雨浓,我可不喜欢什么惊喜,就想着生日好歹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特殊的日子,跟你一起过,挺好。”
他弄好蛋糕,然后拉着江雨浓坐下,自己也坐在她对面。拿出蜡烛插上,又从一旁拿过打火机,把蜡烛点燃,自顾自地闭眼许愿。
等他许完愿望,睁开眼吹灭蜡烛的时候,江雨浓才后知后觉地补了句,“沉澈,生日快乐。”
“是18岁的沉澈!”沉澈笑着看她,“江雨浓,我成年了。”
江雨浓先是一怔,随后弯了弯唇角,点头轻声道:“嗯。”
“江雨浓,我这生日很好的。”沉澈边说边取出盘子切蛋糕,“这一天,除了万物生机盎然外,还有打小人驱赶霉运的习俗。”
他把一块切得最漂亮、最完整的蛋糕放到江雨浓面前,而后抬眼看着她,眼睛里映着顶棚吊灯的光,亮亮的。
他十分认真地继续说:
“所以江雨浓,你跟我在一起,这一辈子,小人霉运都会没有的。”
汽车在江雨浓的回忆中,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她家楼下。
沉澈借口送江雨浓上楼,两人一起下了车。
这个季节的华川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并且时不时还会刮风,所以江雨浓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轻薄款毛呢外套。
路灯依旧昏黄,穿过秃枝的梧桐投下来,裂纹马路上影影绰绰。
两人没有说话,缓慢往前走着。
这条通往自己家的路自己走过无数次,也跟沉澈走过那么一两次。
可这一次,江雨浓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同。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所有的决定她都能在眨眼间确定。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在纠结。
她也是第一次会这样纠结。
上至顶层,江雨浓打开门跟沉澈道别,“回去注意安全。”
站在她身后的沉澈双手插在裤兜里,耷拉着半个眼皮,用一种带了审视意味的眼神看她,但没说话。
江雨浓也不墨迹,见他不说话也不打算等,转身就要进屋。
只是前脚刚迈进去,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扯住。
江雨浓回头,“还有事?”
“江雨浓,今天我过生日。”沉澈说。
江雨浓有点弄不明白,“我知道。”
“礼物呢?”沉澈稍扬眉,理直气壮地问。
江雨浓语塞,她抿了下唇,有点心虚地说:“改天补给你。
“改天是哪天?”
""
走廊的感应灯因为两人的沉默也悄然熄了。
沉澈在黑暗中扯了下唇角,然后拽着江雨浓的手又往前了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应灯也随即亮起。
等江雨浓再看清楚的时候,沉澈已然笔直站在她面前了,微低着头盯着自己。
那双被埋没在阴影中的漆?染了顽劣的笑,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不正经。
“不是学雷锋做好事?那多做一点,也没关系吧。”
“比如......”他一点点低头,没握着江雨浓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送我点其他的当作生日礼物......"
江雨浓没有想到沉澈会来这样一出,她极快地蹙了一下眉,问道:“又犯病?”
“江雨浓,你一开始就打算陪我过生日吧?"
“没有。”
“都穿我喜欢颜色的衣服了,还不承认呢?”
这话江雨浓没有办法反驳。
安静下来,就察觉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沉澈身上带了蛊惑的味道占据。
盯着他看了几秒,江雨浓下意识问道:“沉澈,你在执着什么?”
摩挲在江雨浓下巴的那只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了动作。
江雨浓永远是江雨浓。
初中时就可以用棉花糖伪装自己,只为保护那个脆弱的灵魂。
高中遇见了沉澈,哪怕这个人是如此美好,哪怕自己再喜欢,再迫切想要得到这束光的救赎,也能在眨眼间说分手。
只是江雨浓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问沉澈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是想得到答案,还是想得到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