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刚刚下楼的沉澈坐上了前往华川机场的车。
司机一早就等在外面了,沉澈上车后一言不发,右手抵着额头,眉心皱得厉害。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紧张,他太害怕江雨浓不跟他来,又或者中途走。
毕竟除夕那天江雨浓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说他小人也好,说他耍心机也罢。
虽然他确实是特意赶回来跟江雨浓过情人节的,但看星星这件事,他的确也是故意的。
因为他想让江雨浓回想起上次他们一起看星星时的场景。
而江雨浓在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后,走到房间窗前,重新抬头望向天空。
她确实回想起了从前。
因为第一次对沉澈敞开心扉,就是在这样一片星空下。
那时距离江雨浓18岁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班主任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重新制定了座位调换规则。
从前是学习好的坐前半部分,差的坐后半部分,不规定位置。
但现在不一样了,按成绩排名顺序坐。1、2名同桌,3、4名同桌,依次往后排。
那天的午休沉澈没有休息,跟江雨浓并排坐在宾馆前台,举着手里的中性笔扬言道:“江雨浓,我要跟你做同桌!”
当时江雨浓正在埋头写卷子,她并没有打击沉澈,但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了句:“那你加油。”
想从级部倒数第一,一周内追到正数第二,这个油,可能得加600号的。
江雨浓心想。
“如果我能跟你做同桌,你就答应跟我在一起吗?”沉澈开始不要脸的加码。
他身边的江雨浓笔都没停一下,就点头答应说:“行。”
因为她压根就不觉得沉澈能跟自己做同桌。
面对江雨浓的不信和不屑,沉澈也不气,傲娇转回头做自己的试卷。
考试那天,沉澈还戳了戳江雨浓的后背,小声道:“我一定能跟你坐同桌!”
江雨浓把卷子从右肩上甩过去,稍微一歪头道:“哦。”
对于沉澈的话,那时的江雨浓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她确确实实又看到了沉澈这一周的努力,也知道沉澈的聪明伶俐,所以她一直认为跟自己做同桌实在不可能,但他应该会进步很多很多很多。
这个想法在成绩出来那一天,狠狠拍在了江雨浓的脸上,甚至整个八中都炸开了锅,所有人的反应,比当时江雨浓第一次考试就拿了光荣榜首位还震惊。
因为曾经所有科目加起来都没有考过100分的沉澈,这次周考只低了江雨浓6分。
他真跟江雨浓做了同桌。
而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并不是沉澈有多么天赋异禀的过人之处,而是他之前考试只做自己不确定的题,其余的时间全部拿来做相似题型巩固练习。
他认为时间很宝贵,不能用来浪费在已经明确能满分的事情上。所以每次考试他的分数都很低,大家也都以为他学习差。
出来成绩后,沉澈以为江雨浓跟自己说得第一句话就算不是恭喜,至少也会是“可以啊”之类的。
可江雨浓却盯着他冷冷地问了句,“你户口是哪里的?”
“啊?”沉澈被问懵了两秒,然后讷讷地回答道,“北安啊,怎么了?”
在自己说出“北安”两个字后,沉澈明显从江雨浓脸上出了慌乱的表情。
那个神情如果不是沉澈亲眼看到,他是绝对不相信江雨浓也有慌了的时候。
而且从那天开始,江雨浓便不再搭理他。
沉澈知道江雨浓不是担心第一的位置被抢,她不是那种人。
但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跟她坐同桌,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展示了真实成绩而已,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冷漠对待?
明明之前两个人关系都有改善了。
沉澈想了两天都没有想明白,终于在第三天中午,他把江雨浓骗进了宾馆二楼,自己的房间,满脸疑惑地问:“江雨浓,我考了第二名,跟你做了同桌,你不履行诺言跟我在一起也就算了,怎么对我比之前还冷淡?”
江雨浓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靠在门板上冷眼看着他,“沉澈,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清楚我没什么背景,家里也没有钱。那既没有背景又没有钱,生活费都要靠打工挣的我,你想不想知道是如何能够在高二转来北安八中A班的?"
那时候的沉澈以为江雨浓只会说为什么对自己冷淡,没有想到她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听完以后整个人都有点慌,也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小声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江雨浓一字一句道,“我把自己卖给了八中!"
她仍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盯着沉澈看的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沉澈的错觉,只觉得更冷了,瞳孔颜色好像也更淡了。
那又变回了那条初见时的巨蟒。
“我之所以能高二转来八中,免试进A班,学校还给我全免学费,是因为我保证了能拿省状元为学校添彩。”江雨浓说。
“沉澈,没人在意过我的感受,而我也没得选。”江雨浓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孤身一人的我没钱支付学费,哪一所学校都支付不起。但为了活下去,为了以后都能活下去,我只能把自己卖给八中。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我,
会谈恋爱?"
沉澈整个人愣在原地,甚至连呼吸好像都因为过度震惊而停止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江雨浓。
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沉澈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那天之后沉澈再也没有打扰过江雨浓,江雨浓觉得他明白了,放弃了,直到周六,沉澈午休后请了假,因为病了。
江雨浓本以为他回家了,结果晚上回到宾馆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宾馆。
“你怎么没回家?”江雨浓问。
沉澈窝在床上,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嘴唇也有些干燥发白。
他困难掀开眼皮,眉心还皱着,嗓音哑哑地回:“我不想动。”
江雨浓没有照顾过人,就连她自己生病都是硬扛过来的,从来没有去过医院。
她见沉澈这状态,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敢靠近,就站在门口问了句,“你这,病得有点严重吧?”
“严重吗?”沉澈假装不明白,动作缓慢地从被子里掏出一根体温计,“好像是发烧,我刚刚量了......”
他把体温计拿远,眯着眼看。
但体温计转动好几圈,是真的没看明白,最终决定放弃,把体温计往江雨浓的方向一递,“江雨浓,我不会看,你帮我看看我多少度。”
江雨浓接过来低头查看,在看清体温计上的温度后瞬间睁大了眼,“40度!”她抬头看向床上的沉澈,声音难得有了起伏,“沉澈你这得去医院。”
在她说出“40度”的时候,沉澈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把被子里的热水瓶赶紧往腿的方向踢了踢。
听到江雨浓要把自己往医院送,沉澈立马大声拒绝道:“不用!”说完,突觉自己声音有点太正常,连忙掩饰性咳嗽了两声,又病恹恹地补了句,“不用,我,我喝点水就行。”
江雨浓把体温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步走到床前,语气里多了丝强硬,“不行,你烧得太厉害了,去医院。”
她伸手把沉澈放在一旁的校服外套拿过来放到他床头,安排说:“你穿衣服,我下去叫车。”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被沉澈眼疾手快扯住了衣服一角。
江雨浓转身,“怎么了?”
沉澈那双眼转来转去,支支吾吾半天憋了句,“你,带我去房顶看星星吧。”
“?”江雨浓以为自己听错了,“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