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牌桌(2 / 2)

晨星 筱露 3818 字 2天前

迈巴赫平缓地开出紫竹山庄的停车场,频繁震动的手机在昏暗静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宽敞舒适的豪华后座,其实并没有让戚之星那么的自如。

她坐姿端正,给栗晶发了个转账后收起手机,扭头看向古嘉阳。

“不接电话吗?”视线落在古嘉阳的手机上,手机停止了振动。

路灯交错的流光扫过古嘉阳立体的五官,他正要开口,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他无奈接通手机,换到车窗这边,说了句“有点事儿,晚点联系”便匆匆挂断扭头朝身旁的姑娘瞧去,却在她平静的脸上探不到一丝该有的怀疑。

从山庄意外碰上到现在,他知道她是随钱总的孙女来这儿。

而她,由始至终没有过问他一句。

到底是过于相信还是根本不在意?

一想到这儿心中起伏难掩个中滋味,勾起的唇也随之缓缓地落了下去。

戚之星听古嘉阳的通话内容估摸他走的不是时候,为他着想地说:“你要有什么事儿没谈完的话可以不用管我的。”

“没关系,该谈的已经谈完了。”古嘉阳眉目柔情地看着戚之星,“目前只有送你回家这件事。”

戚之星回以微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临走与大家告别时不经意看向顾启,莫名其妙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此刻懊恼无比,她是不是脑子被抽水马桶抽了,怎么就没头没脑的来了那么一句。

“祝你……们身体健康。”

栗晶返回楼上包厢,就听见李逸亮重复着戚之星走前的这句话。

“太逗了,拜年吗?”他笑,“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会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

“多美好的祝福。”沙发最边上单手曲肘支着扶手,低头看手机的顾启眼皮都没抬一下,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逸亮不可思议的话音里是委屈的声讨:“美好?美好在您每次回来都逼迫我熬夜?”

“你一男的,别说的那么暧昧。”顾启眼都没抬地懒声纠正,“我那是倒时差。”

“你倒的是时差吗?你倒的可是我的命呀哥哥。”

栗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离得最近的林桥最先察觉,伸长脖子问她:“怎么这么快?”

打完牌戚之星见时间不早了跟大家告别,扬眉吐气了的栗晶一看确实不早了,也不强人所难。人是她带来的,理当由她安排送她回去。

她嘴馋尝了两口果酒不能开车,便找了山庄随时待命的司机开她的车送戚之星回去。

倒是没想到会遇见她的男朋友。

“刚下楼就碰见了之星的男朋友。”栗晶口渴倒了杯茶喝,边喝边就着一旁太师椅坐下,一脸八卦,“居然是……古嘉阳。”

“古嘉阳?”李逸亮对穿着打扮普通到全靠脸和身段撑着的戚之星颇为意外,“你这姐们儿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圈里有戚这个姓啊。”

栗晶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她是风越的分析师,在跟我奶奶的一个项目认识的,人挺真诚合我眼缘,就这么简单呀。”

她交朋友的原则其实还是跟在座各位哥哥们学的,没什么嫌贫爱富的心理,名利之间的利益牵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首要的。

尤其是顾启,他才是利益本身。

不然,在并不清楚今夜他是否会露面的情况下,依旧引来了向来只被别人捧着的人上人趋之若鹜,已然说明一切。

“是有听说古家要办喜事儿了。”万事通向博丰打了个响指,“如果真是这位戚小姐,那应该不是国内圈子里的吧,多半是隐形富家女来民间体验生活。”毕竟连他都没听过,见过。

“国外的圈子那就要问问咱们顾……哎,哎?去哪儿啊?”李逸亮话音拐了个弯,目光跟随已经起身的顾启。

“抽支烟。”顾启低沉淡漠的尾音同他整个人一起消失在大家的视线范围。

李逸亮这才反应过来他手里拎走的是桌上的烟盒。

当然,惊讶的不止是他,是所有人。

不当着不抽烟的人抽烟是他们的习惯。

但是,众所周知,顾启是那个不抽烟的人。

不止,他还不碰赌不沾色,唯一要喝的酒也得看既定场合,洁身自好的挑不出半点陋习。

顶楼小院是个由包厢楼梯直达的独立空中花园,撇开包厢里的人,其他人是上不来的。

初夏山中仍旧夜深露重,近处正对着山庄大门,一条道如九天银河。远处山峦淡影重重,氤氲在如纱如绸的夜雾中,由远及近拢着此处,俯瞰整座灯火鎏金的紫竹山庄。

“好抽吗?”顾启听到脚步声没回头,薄唇虚虚懒懒地叼着烟,手里上下翻转?弄着金丝烟盒,整支烟随着他说话上下浮动,“来个火试试。”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身后的李逸亮眺了眼深不见底的远方,远山冷寂,眼前人明明站在光里,给人的感觉却仿佛能与远山融为一体。

朋友间都知道顾启这人对谁娶谁谁嫁谁这种圈内八卦从不感冒,不参与这种话题也正常。

但向来不碰烟的他莫名其妙挑了支来抽,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虽不解,李逸亮见那难辨喜怒的冷淡背影,老实巴交地边上前边摸出打火机拨开,送了过去。

顾启偏过头咬着烟去接那簇冉冉郁郁的火光,烟卷遇火而焚,猩红氤氲着第一次抽烟之人俊挺的五官,烧进深邃的瞳色里,极淡的情绪却又如远处深不可测的山林,暗的瞧不见底。

他单手撑在美人靠背栏上,没什么技巧依葫芦画瓢地吸了一口,脖间喉结滑动,终是在缭绕的烟雾中忍不住咳了两声。

烟雾在半空中无形飘零,顾启从中穿过,从模糊到清晰,人已停至门口摁下专属服务铃,交代了两句。

很快,经理特意送上了快醒好的罗曼尼康帝和匹配的水晶杯,轻置于一侧栀子花下的汉白玉缠枝纹石桌上,说是再醒个两三分钟就可以喝了。

顾启坐在鼓凳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委屈于并不宽敞的桌下那半明半昧处。

李逸亮见状难得严肃地伸手阻止:“不是你说的谨遵医嘱不能喝酒的吗?”

顾启抬眸不言不语,李逸亮仍摁着酒杯坚持不退让。

他无奈轻笑:“骗你们的,可以喝。”

李逸亮将信将疑地松手,眼看着一向注重口感的人倒出还没醒好的酒,一饮而尽后将指间燃尽的香烟毫不留情地扔进水晶杯中。

一片纯白花瓣至头顶坠下,拂过他的手背,顺着指骨修长的弧度跌入杯中。

这花前月下好时节,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的人,难得在烟酒这事上显露了一丝异样情绪,着实奇怪。

明明今晚的心情一直不错,甚至好的有些像屏风上的孔雀。情绪也向来不会阴晴不定,相反他情绪一贯稳定的像个完美的假人。

就,真的很奇怪啊!

李逸亮暗自回忆着今晚的细枝末节,直到想起顾启上来之前貌似一直在看手机。

他眸色一动,瞧着对面似被烟熏染未散的眼底红,言谈慎重了不少:“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得到回应,他拍案起誓一般义正言辞:“别的好我就不提了,就你刚割了阑尾不但听我抱怨还直接上山来看我。虽然吧我不知道你穿我衣服瞎晃悠什么……?不重要,就这份铁磁情谊,你要有什么事儿,我李逸亮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说到这儿,没喝酒的人反而像是喝多了酒劲上了头,一鼓作气摸出手机找出当时发给顾启自己在庙里可怜兮兮的自拍照,一整个感激涕零要颁锦旗的精神状态。

“回头我就把你p进去,我裱起来搁卧室最显眼的位置供着。”

顾启食指和中指轻摁在杯座轻轻晃了晃,酒红色在光晕下像流动的血液附着于晶莹的杯壁内,缕缕下滑。

他难得丝毫不讲究地一口牛饮了大半,搁下红酒杯忽而一笑:“实在想不开,你可以单独放大,留着以后挂墙上让小辈们供着。”

说完,他起身走向露台美人靠边。

“不是,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

突然被咒的李逸亮倏然被照片一角吸引,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将照片拉到最大,边走过去边将手机屏幕面向顾启。

“咦?我才发现,你看我这后面的姑娘像不像栗晶今晚带来的那位戚妹妹。”

山庄大门处,一辆迈巴赫缓缓驶出,顾启如滴进墨的眼眸落进后车座半敞着的车窗里,温沉的嗓音轻得仿佛被晚风一吹就散。

“是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