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的时间颇长。
长到卫疏星的嘴巴都麻木了,身子仍被贺玉舟用手臂托举在半空中。
双腿虽缠紧了男人的腰,后背也抵着墙,不是空落落的,卫疏星却本能地害怕起来,鸣的一声,紧紧攀住了丈夫肩背。
贺玉舟亲得正上头,不得不停下来哄妻子。
他抽出一只手, 用袖口轻轻抹去妻子唇角挂着的水光银丝:“是怕会掉下去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成一点,卫疏星反复眨眼,却认不出跟前的人是谁。
她只知是个男人,一个眼睛十分陌生的男人。
痴痴的,寒渊似的深邃,里头升起不灭的烈火,像要把她吃进腹中。
卫疏星抗拒地推搡,可醉意未消,还被亲得迷糊,不仅力气绵软,连说话,都软趴趴的:“你是谁呀?”
贺玉舟笑了笑,让她好生看清自己是谁:“是我,圆圆。”
“谁?”卫疏星依旧认不出,又推了推这位陌生的郎君,甚至有些急眼了,“放开我,否则,我找我夫君来打你......我夫君可厉害了,可厉害了!”
贺玉舟心一动,不仅不知收敛,还抱得她更加紧,眸子痴色更甚:“我便是你夫君。”
太久了,太久未听到她唤“夫君”了,贺玉舟五脏六腑皆在生热,蒸起欲腾腾的火。
他急不可耐往卫疏星颈间亲了下,隐隐兴奋地央求:“再唤一声“夫君”,圆圆,你再唤一声''夫君''。”
卫疏星的头颅偏了偏,她此时最好骗,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你真是圆圆的夫君?”
“我当然是,”贺玉舟一口认下,简直是迫不及待,“我永远是。”
他多期盼自己“永远是”,却深知这是极难的一件事,只能趁妻醉酒,哄着他来骗一骗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圆圆永远不会离开夫君,是不是?”屋中烛火摇曳,一缕光落进贺玉舟眸底,似乎在映照一团朦胧的水雾。
卫疏星愣了会儿,时间之久,害得贺玉舟脊背都在发寒。
他大约是痴心妄想吧,他怎能指望卫疏星随自己心意,说违她心意的话?
可醉醺醺的卫疏星定了神,唇畔蓦然绽出两朵酒窝,若凑近,尚能嗅到酒香:“嗯!”
贺玉舟一怔。
“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明日我便骑着大马来娶夫君!”卫疏星抱着他的脑袋,亲昵地贴过去,蹭了蹭他脸颊。
蹭着蹭着,竟蹭得贺玉舟眼眶都?了。
他怕自己的腰身双腿承受不住女郎的重量,忍着泪,将她放回床上:“真的吗?永远不离开我吗?”
醉话做不得数,贺玉舟却非听不可。
他以后,要指望这几句醉话活命。
软乎乎的床褥,卫疏星躺上去就不想起身,遂抓住男人衣袖,言笑晏晏:“永远不离开。”
余生活命的指望有了,贺玉舟捂着心口,缓缓地泄出笑意。
醉酒的人哪有这么安分,卫疏星又拽过夫君,像抱小猫小狗那样,压着他的后颈按下来,近乎是逼迫着,令他伏在自己胸口。
她在幸福地笑,或许是今晚的酒太香醇可口,或许是她的夫君太听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何而乐。
卫疏星揉着贺玉舟发顶,莞尔许诺:
“你放心,明天我就娶你,骑最高的马,穿最红的衣裳......婚后我也多多让着你,多心疼你,把你疼到天上去!”
耳朵内嗡嗡作响,贺玉舟为卫疏星的话头晕眼花,什么“让着我心疼我''''''你放心”,他似乎都听过。没错的,他都听过。
是去年冬日,两人久别重逢,在卫府花厅里许的那番承诺。
所以她一直都记得,是他忘了,是他违背了诺言,没有好好地关心呵护她。
贺玉舟平素不爱哭,他记事之后,大部分的泪,都在近几个月为卫疏星而流完了。
抚了抚眼眶,贺玉舟从妻子怀里挣出来,却看见女郎的面庞红扑扑的,一朵月季开在她脸上,娇俏明艳。
贺玉舟的喉结滚了滚,其实要欺负一个醉酒的女郎......是很容易的。
他望了望窗外天色,晦暗阴沉,不知何时起了浓云烈风,像要吞噬天地般汹涌。
贺玉舟的心随着风一阵阵跳。
眼见女郎慢慢侧过身,脸埋进被衾,眼也闭上,俨然毫无防备,亦没有还手能力的模样,他的掌心便也燥热发暖,渐渐沁出薄薄的汗。
风又起,他握住女郎纤细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轻轻拽动。砰的一声,菱花窗由风推着合上了,女郎的鞋袜也被徐徐褪下。
“你睡吧。”
贺玉舟摆好卫疏星的布鞋,将她的双足藏进被窝里。
“什么?”卫疏星将睡未睡,尚有清醒意。
“圆圆,你喝醉了,睡一觉能舒服些。”贺玉舟抿唇,竭力将猛跳着的心压回胸腔。
他得换个地方站,至少要嗅不到妻子身上的熏香气味才行,遂在替妻子好被角后,匆匆逃离此处。
黑夜里逐渐响起卫星平稳的呼吸声。
醉酒后,即使酒醒,也总要难受一阵。
夜半时分,卫疏星浑浑噩噩地醒了,头昏脑胀之感催得她想吐,想唤人端水来,又觉得喉咙被酒气糊了一层,根本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