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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长京 李暮夕 3956 字 1天前

那日方霓离开时,雨已经停了。

她先到钓鱼台收拾了行李,然后打了电话给钟眉:“......嗯,我先去你那边吧。”

钟眉没说什么,甚至没有多问,只说帮她收拾出来房间。

陶晶晶和周思菱工作后就搬走了,现在那地方只有钟眉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合租,原本她的房间钟眉拿来堆放杂物了。

收拾不花什么时间,半小时后方霓也到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怔愣地拖着行李站在门口,心里有种空荡荡的茫然。

气温降得太快,连带着扑入室内的还有她身上携着的冷气。

并没有因为稍高的室温得以舒缓。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路上走得快,雨伞被吹断了伞骨,她半边肩膀都是湿的,几撇额发狼狈地卷成绺,贴在苍白的额头。

“怎么了这是?”钟眉忙把她让进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方霓没说什么,只苦涩地笑笑。

回到房间后她就感觉脱力了,坐在那边半晌都没动作。

钟眉原本不想来打扰,过一会儿到底是担心,来叩了门。

方霓飞快抹一下眼睛,努力扬起笑脸:“进来吧。”

钟眉才端着一杯柠檬水进来,给她:“喝点儿水吧。”

方霓接过,低声说“谢谢”。

声音压得很低,委实也提不起什么心力。

当然也怕声音太大暴露声音里的哽咽。

她一直垂着头,不用说话也是一副风吹雨打后焉哒哒的模样。

钟眉既心疼又感慨,后来坐在床边浅问一句:“吵架了?”

方霓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还是没忍住,噙着泪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被人家嫌了。”

钟眉:“......不至于吧?谈公子对你挺好的啊。”

而且前几天不还挺好的吗?

她不理解。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公子哥儿阴晴不定的,实在很难伺候。

方霓这种小呆瓜,指不定就惹到了他。

“别想那么多了。”倒头来钟眉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到外面,她给陈兴贤打去电话,简略说了一下这事儿。

他略沉吟,说:“成,我回头帮你问问阿稷。”

“麻烦你。”

“这么客气?”他语气里噙一丝笑意。

钟眉也笑,却没说什么。

他俩关系一直都是不对外公开的,各有各的生活,各取所需。

虽然是蛮正常的男女关系,他那种家世身份,说出去难保不被人在背后说道。

陈兴贤结过一次婚,和前妻早就分开多年,不过女方有点神经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霓在床边坐了会儿,又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一些。

她去洗了个澡就躺下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干别的,好像人已经被掏空。

心里始终空荡荡的,抱着被子缩在被窝里也没觉得多暖和。

她心里很矛盾,有那么一瞬竟然萌生出后悔的感觉。

她想,是不是那时候她低个头就不会弄成这样。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摒弃了。

她是多么贱的人吗?

人家都让她滚了,还死皮赖脸赖着?

不管有什么理由他太过分了。

根本不尊重别人。

或者在他心底里,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存在。

只是过去被甜言蜜语掩盖了而已。

一旦发生矛盾,他某些态度就直观地掩盖不住了。

她原本拿出手机将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复又拉黑。

过了会儿,又将他放了出去。

没必要,算了,就这样吧。

不要再去格外关注他,难过的只是她自己。

她在这里顾影自怜地内耗,人家也许都没看手机一眼。

那天之后,方霓就和钟眉一道在出租屋住了。

虞荞听说之后也搬了过来。

她和钟眉不熟,但都是大大方方的性格,三两下就熟悉了。

“先恭喜你考研上岸。”虞荞开了一罐青梅酒,给她满上。

“少点儿,喝不了多少。”方霓忙伸手去拦。

“没事儿,喝一点没事,开心嘛。”

方霓只好随她去了。

过了几天,那种郁闷的心情淡了很多,加上报考成功的喜悦,她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丧了。

方霓所读的这个专业,发展方向很有限,她也想过出国,后来还是作罢。

综合考虑了一下,决定朝面料研究和工学这个方向发展。

她读的这个专业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更重要的是和朝阳那边的一所研究中心有深度合作,对她以后的路更有利。

她之前查过,那个研究中心对外投资了不少企业,都是重量级,且现在的负责人和她现在要就读学院的院长是一脉的,因为这个专业缺人,进去就等于和那几家企业绑定,达到一个人才对内输送的效果,至少她毕业后不愁一份好的工作。

什么都是虚的,这年头工作稳定,能挣到钱才是真的。

这个专业虽然累,工资是可观的。

方不怕累不怕辛苦,就怕未来迷茫、看不到希望。

她宁愿选择稳妥一点,看上去风险较小的路。

希望一步一个脚印,稳中求进就心满意足了。

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她深刻明白了一件事,什么事在人为?那都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能人,或者是像谈那样天生就自带光环的,不属于她这样的普通人。

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

她和谈稷,到底是不一样的。

有些小习惯、爱好......确实能说到一起,相处也比较融洽,但本质出身、经历南辕北辙,价值观也差别很大。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也要达到他心里最好的目标。

对于他这样出身高门大户的子弟来说,从小耳濡目染,受家族荫蔽,只要报出名儿没有几个敢不给面子的。从小众星捧月习惯了被追捧,他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难的。很多她穷极一生都很难得到的东西,他唾手可得。

所以同样一件事,他不会觉得有多难。

这种底气,源于两人截然不同的出身经历和眼界,无法用简单的努力与否来衡量。

那是她无论多努力,都无法企及的一道天堑,谈何跨越?

喝了两口青梅酒,一开始觉得没有多上头,慢慢的脸开始红透,又过了大概半小时,她脸色发白,难受到只能靠在沙发里了。

虞荞和钟眉都吓了一跳,要送她去医院。

方霓摇头,虚弱地抱着自己:“我靠会儿就好。”

有些东西是有滞后性的,这酒喝的时候,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上头?

入学前的那段时间,她慢慢平复了心境,有时还是去朝阳门外那边打工。

车子驰过高桥,CBD商务区高楼林立,底下沉寂的那个园区相对来说并不多么繁华,门口照例有巡逻的岗哨,境界森严,外面人不能随便进入。

中源创业的深蓝色主楼像独立一隅,距离她很遥远。

谈稷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