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就像他们对这段关系的定义,界限模糊得如同灰色地带。用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这不过是一段“酒肉关系”。
某种程度上,没有什么规定要求商宗必须一五一十地说出他所了解的全部,何况她从未尝试问过。
这段感情很难评判对错,各有责任,也各有苦衷。
梁惊水没什么可争辩的,比来比去,无非是看谁更委屈。
算了,就这样吧。
商宗问她,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有。
梁惊水说的委婉:“该带的都带走了,剩下一些我?得没用的,断舍离吧。”
那天晚上,两人约定在浅水湾见面。
夜色安谧,独栋别墅里还留着一些未拆的??装饰,透着几分过季的温馨。温煦本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这两天忙着打包收拾,也为了避开郑锡,暂住在快捷酒店,?备元旦翌日搭乘廉航返回大陆。
梁惊水一眼扫过那辆超跑,目光随即落在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他脱下外套,露出贴身的维库娜毛衣,前胸肌理分明,纯粹的雄性气息隐而不露。
她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抬抬下巴示意他进去,依然没打招呼。
商宗手里夹着半根雪茄,眼神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笑着问:“这么见外?”
“不然呢?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梁惊水坦诚回应。
她的目光被一抹突如其来的红色攫住,侧眸瞥向车内,中控台上多了个苹果形状的摆件,左右摆头,略显滑稽。
那摆件与车内装饰不相称,也不像是商宗会主动放的东西。
梁惊水思来想去,只能是他未婚妻用来宣誓主权的工具。
“这个苹果摆件,是你那位?夫人放的?”她随口问道,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商宗嘴里细细咀嚼“准夫人”这个称谓,掀眼时眸底微沉,似笑非笑。
梁惊水对那种带着暧昧的神情再熟悉不过,皱眉退后,不敢细琢磨:“你不会打算结了婚之后,还跟我有什么吧?”
商宗意味深长地勾唇:“你也说了,名不正,言不顺。至少要先成了太太,才有资格谈什么''。”
“别打岔。”梁惊水打断他,不想被这套花言巧语带偏,“我今天准备了几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地答。”
似乎对她的强硬态度十分受用,他笑起来眉眼舒展,随后表示说会尽他所能,好好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进了院子,梁惊水下意识地瞥了眼那张藤桌。
那是她圣诞前夕盼商宗归来的惯性动作,竟然到现在还保留着。
她迅速弹回目光,心里郁闷地骂了自己一声:真没出息。
她祈祷他别察觉自己的小动作。可按下葫芦浮起瓢,后方的呼吸声里多了一丝笑意。逃也似地加快脚步,匆匆进屋。
目光落在黄铜把手下方的钥匙孔上,呈滑滴形,梁惊水直觉判断,那应该是个老式的管状钥匙。
男人的影子投在门上,被拉得修长。她侧身让位,看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压下把手,门应声而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像鬼片配乐。
商宗抬臂,唇角带笑:“Lady first."
梁惊水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走廊中,彻底石化。
“不是锁住了吗?钥匙呢?”
“这个门没有钥匙。”
“哦。”果然做人不能太老实,听风就是雨。
腹谤一番,她迈步进门。
卧室内整体色调偏向暖色系,千禧年流行的水晶吊灯悬挂中央,铺设柚木地板,梁惊水记得这种地板被称为“万木之王”,是唯一能经受海水浸蚀和阳光暴晒而不弯曲开裂的木材。
墙上悬挂着一幅欧洲风景画,色调柔和而古典,而她的目光被旁边的镶金相框吸引了去。
她走近一看,照片里是年轻时的梁徽与一对兄弟的合照。年代久远,相片表面泛着一层黄绿色的旧痕,边角微微卷起。
如果不是梁徽用圆珠笔在少年脑袋旁边划了个箭头,还潦草地标注了“小宗”两个字,她几乎认不出这竟是年少时的商宗。
那日炙阳灼目,梁徽与商琛分左右,笑容和煦。
少年像是被拼贴进这副画面中,他站在两人中间,身形单薄却挺拔,像一棵尚未长成的树,眼神笔直地凝视着镜头,野心昭然,早早在风雨中扎下了根。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还未被孕育。而今,他成为了照片里唯一存活的人。
脑海中骤然回荡起几个月前Chloe说的,“你该不会真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吧?”
是啊。
一无所知。
至此,梁惊水的意识浮在水面之上,水下是难以探测的巨大冰兽。她回过身,目光炯炯地望向商宗:“第一个问题,关于我母亲的死因,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