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有生病的时候会这么依赖人。
陈言肆捏她后颈:“听话,去睡觉。”
温书晗反应很慢,细声细气“嗯”了一声,好像下一秒就要抱着他睡着了。
陈言肆无奈,迁就地低下半个身子,单手勾起她两只膝弯,另一手圈在她腰上,将她打横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温书晗一沾床就迷迷糊糊抱起被子,蜷成小小一团。
陈言肆干脆利落地给她好被角,没打算趁火打劫占她便宜,关了灯就要离开。
昏暗在室内蔓延,身后响起她轻软迷惘的梦呓:“爸,你不要再把那个阿姨带回家了……………
陈言肆眉心一动,面无表情转回身去。
温书晗侧躺着,小小一张脸陷在枕上,柔软长发披散开,几缕碎发滑落在她莹巧鼻尖,被呼吸浅浅拂动。
一向沉静乖巧的睡颜,此时却皱着眉,泛起淡淡的不安。
片刻,床上的软绸被套泛起一阵悉索动静。
陈言肆身高腿长地在她一侧躺下来,自身后抱着她。
体温相融。
海面倒映月光,夜色沉寂而温柔。
温书晗后背贴着熟悉的心跳,潜意识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渐渐地,好像有人在给她拍背,力道很轻。
她梦里漫入一段熟悉的哄睡童谣,和他低哑沉磁的气息。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海波流动,月隐星落。
舱房窗户没有落下遮光帘,温书晗被光线扰了一下,意识逐渐回笼。
天亮了。
刚想翻个身,发现腰上搭了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她微微一动,身后的人立刻有感知,手臂强势一揽将她抱紧,脑袋有点烦躁地拱到她肩上,呼吸深埋。
温书晗心里一叹。
他这糟糕的起床气什么时候能消失?
彼此的身体前后紧贴,他周身一股蓬勃热意,睡意惺忪的呼吸拂落她颈侧,又沉又烫。
她手肘往后顶了顶,耐着性子催:“你快放开我,我要下床。”
“别动。”他浑哑出声,抱得更紧。
"......"
怎么感觉有什么………………
她脸颊倏地一热,烦问道:“你别占我便宜,快下去。”
“到底是谁占便宜。”陈言肆无动于衷,声音带着晨起时沉闷撩人的倦哑,在她耳边呢喃,“你半夜说梦话,喊我Daddy。”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温书晗借机挣开他,回头把被子愤愤一掀,蒙住他那张蛊惑人心作恶多端的脸。
陈言肆:“…………”
温书晗洗漱完,套了件羊绒开衫独自上到甲板。
远处朝阳初升,海面一片浮光粼闪。雾气散开,金色柔软的光线取代雾霭。
无限的开阔明朗,让人心静。
温书晗深呼吸,微微冷冽的深秋空气沉进肺里,带着一丝海潮气息,再缓缓吐出,散进迎面而来的海风。
她双手倚着围栏,望向炙热辽阔的天际线,目光逐渐空茫。
安静片刻,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算了算时差,美国加州正好是晚饭时间。
那边很久才接,一开始并没有同她打招呼,先自顾自叮叮琅琅了一阵,像锅碗瓢盆的声音。
沈文芸似乎在忙着做晚饭。
温书晗攥了攥手指,嘴唇轻微张合。
她小幅度吸一口气,一声“妈妈”还没叫出口,电话里已经有一个小男孩软糯糯地叫了声Mommy。
温书晗心下一滞,准备说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
电话里,沈文芸哎哟一声,用带着点祖国口音的英语哄了哄混血小儿子,说待会儿就能吃饭了,让他乖乖把玩具收拾好,一会儿记得给爸爸开门,他快下班了。
温书晗沉默不语,直到电话那边忙完了,彻底安静下来,沈文芸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书晗?”
她愣神片刻,笑了笑:“是我,妈。”
“诶。”沈文芸应了声,跟她寒暄,“我们家准备吃饭了,你吃了吗?”
“没有,我刚起床呢。”
“哦,对,国内现在是早上。”
“嗯。”温书晗低头,捏了捏被自己手掌捂热的围栏,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年过年回国吗?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你也可以......带上弟弟,我们三个人一起。”
听筒里沉吟几秒。
“唔……..…我想想,看情况吧,到时不一定有时间。哦对了,你之前的舞剧演出我都在网上看到啦,好漂亮,妈妈为你骄傲。”
“嗯,谢谢妈。”温书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感觉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语气平静地结束对话,“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那好,下次聊,冬天到了记得多穿点啊!别感冒了。”沈文芸叮嘱她。
“嗯,放心吧,你也要注意身体。拜拜。”
下一秒,听筒里嘟的一声。
沈文芸总是挂得比她快。
温书晗漫无目的地划了会儿手机屏幕,翻到一条没回复的新消息。
[经理于姐:书晗,下周六有件事情要通知,关于《寻芳》的演出变动,你记得来一趟。]
温书晗没问是什么事情,只简短回复:[好。]
手机放回口袋,刚一抬头,脸蛋碰上一阵温热。
有人拿玻璃瓶装的热牛奶碰了碰她脸颊。
“……...陈言肆你好无聊。”
她一手接过牛奶。
陈言肆懒散一笑,转身背靠着甲板围栏,侧过脸看向另一边的海面。
温书晗正垂眸拧着牛奶瓶盖,忽然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声。
“温书晗。”
“嗯?”
“看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