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粗短的手指轻轻捏住酒壶,将面前的琉璃杯斟满,笑吟吟道:“这杯酒,算是我向你赔罪的,胡贤弟可莫要拒绝。
刘远眸中一片意味深长,仰头便将满杯酒饮了个干净。
这才一手将酒盏放下,又双手扶着酒壶,轻轻为苏阑亭添酒,笑道:“胡贤弟,请。”
苏阑亭打眼瞧了眼那酒壶,眸中闪过一丝讥笑,手下轻轻使了个暗劲儿打在门口处仍在纠缠的几人身上。
刘湄连忙趁着乱跑了过来,面色通红地瞧着苏阑亭,颇为不悦道:“父亲!你干嘛人家喝酒。
说罢,她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接了苏阑亭面前的酒盏便要往自己口中倒。
刘远对这个女儿虽然是恨铁不成钢,可也是真心疼爱,否则也不会养成她如此肆意妄为的性子。
见状,刘远当即一步上前,伸手便将酒盏打开,霎时间,酒水溅了一地。
刘湄怔然道:“阿父,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苏阑亭悠悠一笑,轻声道:“刘大人,孤,也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谋害储君,你可知是什么罪责?"
他眸子微微扫过那盏酒壶,任由一旁的刘远愣在原处。
就在诸人怔愣之时,虞归晚瞧了眼外间的天色,暗道只怕是时候快到了,当即便站起身,走至门口站定,一手微微摁住腰间的软件。
“孤?”
刘远眉头一紧,心下想到什么,当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你...你竟是太子殿下?”
众人中,有那胆子小的,直接脚下瘫软坐了下去。
他们皆是一丘之貉,哪能不知晓刘远方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分明便是要将那男子留在此门中,永世也走不出去。
刘远瞧着苏阑亭,眼底闪过一丝煞气,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当即便朗声道:“何方贼子!竟敢冒充太子殿下,来人啊!还不快给本官将这贼人拿下!”
“生死不论,定不能叫他走出这屋子,平白误了太子殿下声名。”
苏阑亭悠悠从袖口中掏出那枚玄黑匕首,面上毫不畏惧,似笑非笑道:“刘大人真是好胆量,叫孤佩服极了。”
他目光从诸人身上划过,淡声道:“诸位大人,也是这般想的了?”
其余人瞧着面前这副神仙打架的样子,只恨不能立即了过去,他们就是来喝个酒吃个饭的,谁成想还能撞见这样的局面。
眼见这些人都瑟缩成一团,讷讷不敢言,苏阑亭轻笑一声:“不说话的,也以同罪论处。”
“啊??”苏阑亭话音甫落,刘远便嗤笑道:“说上两句,倒还真将自己当做太子了?”
他眸色微冷,从另一边的官僚们面上划过,沉怒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竟然将你们骗成这样。”
“来人啊!给本官拿下这对反贼!”
话音未落,府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府兵们便径直往院内冲来,虞归晚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早就看这色眯眯的糟老头子不顺眼了,如今能发泄一二也是正好,当即便一个飞踢将冲上来的小厮踢飞。
屋内,苏阑亭伸手在盘中捏起几颗豆子,手下一用力便掷了出去,精准打在众人的腿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堂内众人便被团成一团绑在一处,至于院外的小厮们,先前冲过来的皆被虞归晚轻松解决,后面的便是瞧见主子都被绑了,自己自然也不敢往上冲。
待局面控制住以后,虞归晚才扭头问苏阑亭道:“盱城的人,大约什么时候能到?”
苏阑亭仰头望了眼天色:“约莫还得一个时辰左右。”
说完,他轻轻踱步至刘远跟前蹲下,轻声道:“告诉孤,你身后的人,是谁?”
“是齐王?赵王?亦或是....楚王?"
听及此,虞归晚眸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疑惑,楚王?她记得,楚王不是痴傻了么?
刘远口中被自个儿的腰带塞得严严实实,闻言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
苏阑亭见状,轻笑一声:“不错,是个有骨气的,既如此,便待江临渊到了后再来审你。”
江临渊,便是盱城太守。
虞归晚随手抽了张凳子,长腿一跨便坐在上面,一手坨着下颌,目光不住在众人面上巡视,口中问道:“苏阑亭,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苏阑亭!
不少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愕,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名讳。
苏阑亭转过身悠然坐在圈椅中,沉眸瞧着外间的天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案,如何处置....
就这般坐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虞归晚打了第不知道多少个哈欠时,外间终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依稀听着还有兵戈相交的声音。
虞归晚同苏阑亭默默对视一眼,听这声音,当是江临渊到了。
果然,未过多久,便见两队身着甲胄的将士从门口鱼贯而入,又分列两边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接着便是一身盔甲的江临渊领着人大踏步进来。
待看见屋中的情景,江临渊先是一愣,随后恭敬跪在地上,口中朗声道:“臣,江临渊,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众将士皆应声跪倒,一时间甲胄着地的声音分外明显。
“无妨。”苏阑亭伸手将江临渊扶起,眸子从堂内众人面上扫过,轻声吩咐道:“眼下陵城暂时由你接管,给孤好好查查,这太守府里面,都有些什么,最好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是!殿下!”江临渊当即恭敬应下,大学一挥,身后的士兵立即朝着整个太守府而去。
一见这个架势,刘远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他原以为,便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将这人截杀在太守府中,不成想事情竟是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思及此,刘远当即挣扎着往苏阑亭面前凑。
“怎么?刘太守终于肯说了?”苏阑亭微微挑眉。
便见刘远疯狂点点头,示意给他将口中的布条取出来,苏阑亭微微瞧了眼一旁站着的江临渊。
江临渊当即会意,上前一步将那布条拽出,冷声道:“殿下在此,若有半句虚言,且叫你好受。”
盱城同陵城之间离得格外近,只是他对刘远此人却没什么好印象,欺上媚下,贪地没完了,是个丧了良心的东西。
江临渊将刘远拎至苏阑亭面前扔下,随即便站至苏阑亭身后。
一旁的侍女们战战兢兢将茶盏捧了,送至苏阑亭手边。
苏阑亭轻轻皱眉,随即将茶盏推至虞归晚手边,才对江临渊道:“寻个人去瞧瞧,那酒壶中是什么?”
虽说心中有数,可到底证物齐全才好办事不是。
闻言,江临渊面色一沉,当即便唤了将士来,将那酒壶拿出去寻人查验。
这边,刘远早已吓得如筛子,连声道:“殿...殿下.......臣不是有意的,都...”
他眸子一转,随即扑上前,双手狠狠抱住苏阑亭锦靴,哀哀切切道:“都是上面的人授意的啊,殿下,臣对殿下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
“不过是以为有人仗着殿下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这才....这才……”
“刘远,你当孤是傻子么?”苏阑亭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找个地方将他们关起来,问清楚其中的关系。”
“若是有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的,按照大祈律例处置。”
说罢,苏阑亭懒懒站起身,冲虞归晚道:“累了许久,先行歇息一阵吧。”
虞归晚有些犹疑的瞧了湛闻一眼,随即点点头。
待走至门外后,虞归晚才拽了拽苏阑亭的袖子,神色复杂道:“湛清然...可会被牵连?”
那个女子,尚未享受到父亲带来的一点好处,眼瞧着又有被牵连的风险。
“放心吧。”苏阑亭伸出手揉了揉虞归晚的脑袋,将她送回厢房歇息,这才转身回了正院中。
“殿下。”江临渊拱手道。
苏阑亭点点头,眸色阴沉:“东西可都找到了?”
“只有这些。”江临渊呈上几封信件:“别的想必都已经烧掉了。
苏阑亭伸手将几封信件拆开看了,唇角微勾,只是那笑意却叫江临渊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他静静将头垂下,便见太子脚下一动,淡漠的声音传来:“走吧,孤倒要瞧瞧,他的嘴能有多硬。”
转过后院,顺着小道蜿蜒而下,有一处密室,刘远正被关押在此处。
苏阑亭刚在他面前站定,身后立即有人将圈椅拿来,他往后慵懒一坐,目光从室中各式的刑具上划过,唇角轻勾:“刘大人真是好能耐,竟是能弄出这么一间密室来。”
“让孤想想,应该想用些什么东西在你身上?”
他嗓音极轻,甚至说的上是温柔,可此时室中之人无一不是颤了颤,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生怕惹了这位爷不喜。
他抿唇一笑,如玉的手指随意一指:“便就用那个吧。”
苏阑亭手指的方向,正是偌大的一把鳄鱼钳:“想不到刘大人这般有兴致,竟喜欢这样的刑具。”
“既是如此,你们可好好伺候着。”
江临渊会意,当即上前去将鳄鱼钳取下,放在炭盆中将其烧的通红。
刘远当即道:“殿下,还请殿下饶命,我招,我什么都招。”
见他这般没出息,苏阑亭轻轻哼了一声,冲江临渊道:“将他说的记下来,若是有半句虚言,就不必再问了,直接处理了便是。”
“是。”江临渊恭敬应下。
“哦,对了。”苏阑亭悠悠回首,瞧着刘远那双眼睛道:“问完话,把他那双眼睛给孤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