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几乎是硬着头皮走出去的。
陆临意没有下车,只是后车窗开着,他人坐在窗边的位置,黑衣冷眸,长颈白面, 显眼的很。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接她。
但至于今天明明不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他还来,就不得而知。
而且这个行为,不算磊落。
他自从答应了许岸万事征求她的意见,做的就还算不错,很少再给她这种冷不丁的惊喜。
钱多多兴奋的扯着许岸的衣袖,“这个,这个,你那天不是没看清嘛,这就是主席台的男人。”
许岸小小的心口叹了口气,藏是藏不住了。
钱多多还在说着,“陈学长还是不能比的,差的有点多了,这个气质,这个容貌,啧啧啧,这个车,哎哎,许岸,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只见车里的人推门而下,宽肩细腰,长腿窄胯,跟画报里的模特似的。
饶是许岸已经和他如此亲密,也还总是会在猛地看到他是被晃了身,更何况,他嘴角噙着笑,勾手,“娇娇,过来。”
“娇娇是谁?”钱多多左右看着,这楼下就他们四个,“难不成是......卧槽!",
她的脏话跟着许岸的向前走的脚步,条件反射的说出。
许岸都能想象到,她此刻的心情。
陆临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姑娘那张变来变去的脸,在人站定在他面前时,勾了她的手,“云姨说想你了,让我来接你。”
屁话。
云姨最是注重规矩,绝不会平白和陆先生提这样没有边界感的事情。
摆明了是陆临意自己的主意。
许岸只能轻提了口气,转头和钱多多说再见。
“我懂,我都懂,“钱多多冲她挤眉弄眼,“你放心走,书我晚上给你拿回去,你千万别忘了明天下午的考试就好。”说着,还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
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减,许岸几乎是瞬时收到了微信。
钱来钱来:【回来给我交代!你为什么会认识主席台上的那个男人。】
陈遇姿态平和,对这件事情不算吃惊,点头叫了声“陆先生”。
陆临意那副浸润着骨子里的眼高于顶泄出,并未应承他的客气。
几乎都没有分给他半点余光。
倒是宗凯,端了个略有谦卑的笑,“陆先生既然来了,要不要去书记那里坐一坐。”
“来得时候已经和薛伯打过招呼了,宗主任这些日子照顾小姑娘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宗凯连连摆手,让这样的人来和他说这样的话,当真折煞。
陆临意未在接话,车门开着,许岸坐进去,被他安置在了里面的位置,隔着玻璃,和钱多多摆了摆手。
钱多多的一双手都快挥烂似的。
等到车开出校门,小姑娘这才正襟危坐,看着陆临意。
“陆先生,你今天为什么来?”
这话熟悉,前一段时间顾淮问他。
“二哥,你为什么带她来?”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好像只说了两个字,“喜欢。”
“陆伯伯现在在关键时期,你就算不和施宁订婚,对外至少也应该应着,好,就算你和施宁说好了,不在一起,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难不成你还真想和她有个结果不成。”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小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到底如何。
为什么带她去。
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带她去玩玩。
小姑娘好哄,随便给点她不曾见过的,眼睛就亮的像星星,盈盈光亮,好看的很。
人也娇俏,最是会拿捏脾性,让他多少有些欲罢不能。
总想巴巴的捧着些最好的东西给她。
后来真的带了去了,难免没有自己的心思。
陆家这些年的发展越发稳固。
陆国忠走政/治路子,一路稳扎稳打,施家、顾家都是同支,关系网盘根错节。
惟一的儿子虽是从商,但手拿把掐的全都是动摇一个地方经济的大项目,特别是儒意现在做新能源,政策导向的产业。
过犹不及,器满则倾。
功高震主的道理历史上有无数鲜活的例子,越是看着荣耀,越是岌岌可危。
陆国忠春秋鼎盛,会飘。
陆老爷子早已退居二线,没了敏锐。
他却不能不想。
顾家和陆家已然攀扯着亲戚关系,在外人眼中最容易一断了之的,只有施家。
两代取消婚约,别说外人看,就是施老爷子自己,也会愤而恨之。
但壮士断腕总好过连根拔起。
只是让小姑娘扯进来,是他不想的。
却又怕利用了别人,小丫头敏感性薄,委屈的哭了也不会说。
拖着、推着,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再往后,就连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陆临意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做不出一个决定。
结婚对他来说,绝不是难事,相反,是最简单的事情。
但结婚,才是真正苦难的开始。
他不想让许岸和他一样,面临着陷阱密布,如履薄冰的生活。
更不想把她困在北青,或是像他母亲那样,作为父亲的标签而存在。
他母亲说得对,现在浪漫旖旎的生活与未来她要面临的现实处境截然不同,许岸会不会愿意?
她现在最是简单,旁人就算知道,也只当她是他闲来无事的小意趣。
还会因着他的存在,护着她,顾着她。
但婚姻,截然不同。
她会被打上陆家人的烙印,像一辈子无法挣脱的枷锁。
高高在上,又称孤道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