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传统,每年9月30日是家宴。
忆苦思甜,恭贺华诞。
陆临意虽是接了许岸,但说到底晚上还是不能陪她。
陆瑶下车前还跟他摆手,嚷着,“二哥,你今晚必须早点去,不然我可招架不住爷爷。”
“话多了。”
一句话,小姑娘立刻食指中指并拢,点过额前,做了个半敬礼似的动作。
溜得飞快。
许岸心里泛了些别样的情绪。
陆临意来看会操没有告诉她,今晚不能一起也没有告诉她,白白让她推了钱多多的火锅局。
清汤涮肚,对于在学校里吃了一个月食堂的人来说,非常的有吸引力。
可也不是为了这顿饭。
许是独立的日子过惯了,学校的生活单一简单,猛地对上陆临意,被他控着节奏,竟然有几分不适。
现在想想,好像之前的生活也是这样。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后来陆先生去汝城、去淮州,都不曾告诉过她。
那时候少女怀春,满心期待,是惊喜。
再后来她在烟斋,她忙,陆临意也忙,偶尔他回来,抱着她亲昵磋磨的时光,珍惜都珍惜不够,也就忽略掉了这种等待的感觉。
可现在,她突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她们应该是平等的。
许岸虽然不是个会挂脸的人,但心情不好显而易见。
陆临意把人从座位上拉到自己腿上,小姑娘又轻了些似的,飘飘的没有多少实感。
“生气今晚不能陪你?”
许岸摇了摇头。
“生气家宴不带你?”
许岸更是摇了摇头。
陆临意想不出,他高高在上习惯了,能低下头注意小姑娘的情绪,已经是不容易。
许岸长呼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句,“陆先生,你以后做事情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陆临意一顿,了然。
自己以为的惊喜,好像在小姑娘眼中变成了惊吓。
于是把人紧了紧,唇落在她的额上,说了句好,“好,是我考虑不周,以后都不会了。”
不由得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不怕我,却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算,”许岸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
“不光鲜。你圈子里的人大多如此,我不突兀也不低贱,但学校不同,大家都......”
大家都是凭借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学生。
自古文人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己这恋爱谈的,也只有自己觉得是爱情。
后话许岸没说,陆临意多少觉得有趣,捏着她的手指,摩挲着,语气却诚挚,“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们是临时男女朋友关系,“许岸强调着,“正常的恋爱关系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期盼未来和以后的。我们不同,我们只追求当下的美好,没有以后。”
“是我硬要的一个正式关系,让我心里可以过得去,但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你的一个情人罢了。”
这话着实难听,陆临意也多少有几分不悦。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男人,也不是愣头青的大学生,视爱情为天大的事情,每日聊着白头偕老,此生非你莫属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
他自恃已经给足了许岸时间和关怀。
却在撞见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时,沉默了下来。
她才十九岁,是固执着想要一个结果的年纪。
他到底没法去给小姑娘许一个莫须有的地老天荒。
捏了捏许岸的脸颊,没有多言,“我今晚很快,如果晚上吃的不好,我陪你去吃宵夜。”
“你想想国庆去哪里玩,我陪你。”
像是这个话题根本不曾发生。
这是许岸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陆先生,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也会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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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岸晚上还是去南苑吃的。
一个菜,一个甜品,足以慰藉她晚上的心情。
沈蛮照例在,只是因为国庆来袭,今晚忙些。
南苑的定位和价格摆在这里,每一桌都不能怠慢,因而一晚上下去,人也脱了层皮,跑到二楼来和许岸一起喝酒。
拎的是一瓶她自己的窖藏。
“我刚认识老贾的时候从他酒库里偷得,今晚尝尝。”
十月的北青市素来美,绿树红枫配上些许提前染了黄的落叶,飘飘洒洒漾了一地。
仅存于夜间的美好,清晨日出前,就会被打扫干净。
华灯映照,古院横梁。
夜晚风凉,许岸从柜子里随意抽了件风衣穿。
她不娇气,陆临意愿意买,她也乐得穿,牌子不认识,全当百十块的品。
沈蛮拎着酒上来的时候,舌尖打了个响,笑着说,“陆先生下本啊,这件秀款我可是巴望了许久,不舍得下手。”
许岸低眸看了眼,不以为意,“那他送我算是浪费了,毕竟我以为它最多三百块。”
惹得沈蛮笑得前仰后合,拉着椅子坐在一旁,“今个儿也试试陆先生的快乐,坐他的位置,调戏他的女人。”
许岸给她飘了个飞吻,那股子和她长相性子截然不同的动作,让沈蛮高呼想亲。
酒的度数不低,虽是红酒,却也有十六七度。
两个人一瓶下去,沈蛮多少有些微醺,红着脸,托着腮,一边夸许岸漂亮,一边嚷嚷着,“都是些臭男人,占着咱们得青春,占着咱们的爱。”
“嗯,“许岸轻声应着,把头向沈蛮靠了靠,一脸正气的说道:“所以我们要花他们的钱。”
沈蛮笑得乐不可支,“许岸,你也太可爱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一整个水亮漂亮,就是人怯,现在被陆先生养的顶好的。”
可不,许岸心里也应承着,她被陆临意养的很好。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陆先生的权势滔天,她跟着狐假虎威也沾了不少的光。
底气足,腰板硬。
这场恋爱,就越发的像钱/色交易了似的。
许岸眯着眼眸笑,又让老贾送了瓶酒上来,“记在陆先生的账上。”
就凭她,一顿南苑都吃不起,哪能三天两头当食堂似的来打发自己的晚饭。
老贾上来送酒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句,“许小姐慢点喝,刚刚陆先生打了个电话过来,稍晚些就到。''
许岸觉得这话扫兴,却也没多言。
许岸酒量好,依旧清明,只是脑子有些钝,不乐意想东西,直扑扑的。
沈蛮则明显醉了,趴在桌子上,举着杯子,从脸颊红到眼下,一直红进了眼眸里。
“老贾的女儿今年要读高中,他前妻要和孩子来北青了。”
许岸愣了一下,半响才缓过神来,“住在哪?”
“老贾想给她们租个房子,但她前妻说高中三年很重要,希望给孩子营造个良好的家庭氛围。”
意味着,要一起住。
这不是许岸能够劝慰或者多说的事情,她给沈蛮添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