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想吃什么?冰箱里的食材随便点,只不过做不好吃我不负责。
这话说的何其嚣张。
现在就连他母亲跟他说话,都会带着几分考量,大概也只有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
跋扈的很。
陆临意倒也顺着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不挑食,好养的很。”
小姑娘接茬,不知道是当真信以为真,还是故意为之,绽了个灿烂的笑颜,大言不惭的说道:“得嘞,您擎等着吧,保你吃饱。”
陆临意起初是坐在椅子上看着。
小姑娘动作麻利,手起刀落,一锅蒸,一锅炒,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
可后来心底就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起身上前想要做点什么,没想到被推了回来。
“坐好,你是客,客随主便,莫乱动。”
好一个客随主便。
陆临意敛眸轻笑,他当初是为什么会以为这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
许岸的厨艺,是给外婆做饭练就出来的。
父母去世时她十六岁,外婆生母亲晚,那时候已经临近八十。
每日早上赶着早市,买上一天的菜,却已经拿不动锅,干不了沉重的家务。
所以每天放学旁人还在教室里咿咿呀呀上着晚自习的时候,许岸要先回家给外婆做饭。
也是这样,多是些简单快手的食物。
闷蒸米饭,油淋菜心,冰箱里恰好有她昨晚新买的小肋排,过水清蒸,最后起锅淋了豆豉。
最后取了西红柿,做了最简单的蛋花汤。
两菜一汤,红绿搭配。
算得上尽心。
餐具应该是许岸自己的。
瓷白盘子上两只傻笑的小狗,乱糟糟的毛发,有一种流浪自由的快乐。
一人一套,情侣的午餐似得。
味道算不得惊艳,是家常菜的味道,但因为食材新鲜,做法保留了本味,吃起来从喉咙到胃部,都熨帖的舒服。
陆临意难得的,吃了两碗饭。
以至于最后许岸有些无措的说了句,“晚上师傅请的最好的厨师,你不留点肚子尝尝,会遗憾的。”
惹得陆临意笑出了声,肩膀微颤,胸膛起伏,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打眼看着她,眸色由笑意转浓。
带这些不可意会的墨深。
而后静了下来,竟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出来,递了上去。
勾着笑,一直手臂还搭在扶手上,半靠着椅背,有几分不算正经的懒意,“总不能白吃了许小姐的一顿饭,这是谢礼。”
许岸一愣。
手没有伸出。
无功不受禄,这个理她懂。
今儿个这顿饭简单,既不费钱也不费时间,无需陆先生破费。
更何况一路他们没有分开过,这东西是他提前准备,从北青市带过来的。
许岸有些念头钻进脑海,让人平白慌了起来。
陆临意看着,打趣道:“刚刚胆子不还大得很,怎么这会儿怂了。”
许岸正襟危坐,她今天的确有些大胆。
陆临意看起来脾气好得很,她说多说少,他都一副包容无畏的模样,因而才引得她多少有些没大没小。
可现在却有些后怕。
没有人会无故受到宽待,至少她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那陆临意今儿个极尽耐心的背后,是别有用心。
许岸端了个略带僵硬的笑意,“陆先生,师傅让我照顾好您,我只是地主之谊而已。”
既扯出了赵光远,又把那声刺耳的“您”给用了上去。
生怕不能把两个人的关系拉的疏远些。
远没有之前嚣张时候来的可爱。
陆临意堪堪起身,无需向前,就压迫似的,逼近的许岸向后撤了一大步。
“我既然拿来了,就没有拿回去的必要,先打开看看。”
这话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像许岸第一次见他时,他丝毫没有任何询问的安排。
陆临意好像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许岸最终还是把礼物接了过来。
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只和田玉镯。
通体乳白,浑厚油亮,却也水透光润。
许岸多少懂玉,这绝不是普普通通能在市面上买到的玩意。
只不过圈口小,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似的。
“前些日子出差得了块玉,不大,也做不了什么正经的东西,想着你手腕细,干脆打了个镯子。”
“不值钱的玩意,给你带着玩玩的。”
七位数的镯子,在陆先生的口中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掀,像是随手给了个小玩具似的。
许岸哪里敢收,轻轻把盒盖子关上。
向前推还给了他。
“陆先生,我担不起。”
明明瘦的背骨分明,却挺立的直。
梗着脖子看他,一双眼睛浑圆执拗。
陆临意完全可以相信,若是他不开口说点什么,她会一直盯着自己就这么看下去,
到底还是先软了一步,诱着人的低声哄着,“可是这镯子已经打了,别人戴不进,扔掉属实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