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气流更加明显了。
只要她的动作迅速一些,就能潜入水底,顺着气流游走。
运气好的话,或许底下暗河连接着外面河流,能直接逃生。
她直愣愣地瞪着双目,逃生的念头越发强烈。
“上来。”
饕餮突然开口。
林静姝想潜入水底。
可不知怎的,她站了起来。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在岸上了。
她怔住,一定是饕餮对她下药了,她被迷惑上岸的。
“你发现了暗河。”饕餮附耳说,“可你没跑。”
随后是嗤笑。
笑声入耳,林静姝又一次受到了刺激。
她跟洞穴里的“活死人”一样了,早就不敢逃走,不敢再去经历生的绝望。
“脱。”
林静姝一愣,恢复了一丝理智。她捂住衣服,残留的理智让她尚且知道礼义廉耻。
但饕餮就是要粉碎她的尊严。
宽大的手伸来,一把扯下她的衣服。
洁白的酮丨体裸丨露在男人的面前。
林静姝彻底崩溃了,她尖叫起来,转身撞墙,但饕餮怎么会让她死。
他抓住她拖拽进笼子里,将她关了起来。
林静姝大声叫着,神智逐渐浑浊。
“杀了我吧……求求你……”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求求你……杀了我……”
她以为饕餮不会理会她,可是他蹲了下来,在黑纱后的眼睛盯着她,声音冷然,“因为你的人生……太完美了。你健康、富有、独女,还有疼爱你的双亲,我嫉妒你,我要毁了你。”
林静姝怔然,“你早就有预谋要抓我?”
不是偶然?
不是因为她非要出门凑热闹?
也就是说,不管她二月二那晚出不出门,她迟早是要被抓的?
她心里对那晚执意出门的懊悔骤然消散。
忽然轻松了很多。
可她不明白饕餮说的话。
他一个男人嫉妒自己什么?
他嫉妒自己就要毁了自己吗?
这是什么道理!
可饕餮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
林静姝被囚丨禁了。
从一个洞穴里变成了一个铁笼。
每天饕餮都会给她食物和药水。
食物有怪味,药水更是苦涩。
为了活着她只能接受。
洞里的铁笼有五个,每天蜡烛都不间断,人也不间断地被送进来。
可是他们在用过食物和水之后,有些立刻死了,有些撑了几天,久而久之,她已经亲眼看见三十四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但她还活着。
她的食物和药水也发生了变化,越来越难吃,味道越来越可怕,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吃一堆腐肉。
有时她会吐出来,但饕餮会让她重新吞咽,抗拒的话只会迎来铁棍的殴打。
久而久之,无论是多难吃的食物她都不会吐。
慢慢的,她发现自己的骨头很脆,稍稍一动就骨折,像碎掉了。
可饕餮不会给她治疗,反而又换上别的药水给她喝。
又过了一段时间,饕餮割开她的手腕放血,放一小杯,然后拿走。
她不知道他要血做什么,她也根本没有力气去想。
再后来,饕餮给她打针,针头从她的手背血管扎入,注射着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她发现自己的骨头好像在发光,像萤火好看。
她有段时间很痴迷这种“荧光”,似乎它是活的,能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她的身体变形得更加厉害了,长期蜷缩在铁笼里,她的背都已经无法直挺。
林静姝在等死,可是送走了那么多人,她还没死。
最后死的人太多,她已经算不出数了。
她只依稀记得父母的声音,还有儿时哄她睡觉的歌谣。那是人生中最宁静、悠扬、美好的日子。
??想回家。
这天她半睡半醒,发现洞里黑了,持久不灭的蜡烛没有了。
直到烧烬也没有人来。
她等了很久,等饕餮送饭。
但他没有来。
她实在太饿了,饿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终于她叫了饕餮,但发不出那个音,只是咿咿啊啊地叫着。
依旧没有人来。
林静姝恼怒地嘶吼,拼命晃动笼子。
突然,笼门打开了。
她怔住,错愕地看着敞开的铁笼。
没有上锁。
它根本没有上锁。
林静姝在呆滞了两年后又一次感到了崩溃,她怔愣盯着晃动的铁门,突然笑了笑。
在无尽的折磨中,她杀死了自己。
麻木不仁的她从铁笼里爬了出来,太久没有走路的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她慢慢地往外爬,每一次都痛得似全身骨头碎裂。
爬了不知道多久,她闻到了一股烧柴火的烟熏味,有点呛人,但有点好闻。
这种柴火味让她想起了家里做菜时飘出的香味。
她隐约找到了一点生还的希望,竭力往外爬去。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夹带日光出现的洞口。
她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外面有风,吹得叶子“沙沙”响。
外面有太阳,拂得人间温暖。
山洞顶端恰好有个破洞,破洞有光束打入,落在她的头上。她仰头看着,光刺进眼里,是切切实实的疼痛。
她又笑了笑,有些癫狂。
温暖的光促使她往前爬行。
她发现自己的指甲很长,可是也很脆,每一次爪爬都会让她的指甲断成几节,最后全部指甲都脱落,露出鲜红的肉,淌出鲜红的血。
她大口喘着气,没有丝毫犹豫。
饕餮没有出现。
直到她奋力爬到洞口,迎面日光,饕餮也没有出现。
洞穴外面山林低矮,没有郁郁葱葱的大树,反倒都像萌芽初生,绿绿的,鲜嫩的。
她趴在地上看着这些青草,低头张嘴咬了一口,牙齿破损的她没有将它们嚼碎,只是把这翠绿含进嘴里轻磨。
青青草味在嘴里蔓延,苦涩、青涩,是她很久都没有尝过的味道了。
无力再爬行的林静姝将脸贴近草丛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饕餮没有出现,她确定他是离开了。
否则此刻早就出来将她扔回无尽深渊中。
她安全了。
她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