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旁边的观赛台上扎了不少帐篷,连成一片,信阳大长公主便安坐主帐中,大长公主满头银丝,头戴凤穿牡丹云锦抹额,一身鲜红色骑装,精神气甚至远胜不少年轻人。她一见张月盈便问:“四哥媳妇儿可会打马球?”
张月盈下意识看了眼沈鸿影,大长公主似有不满,“问你呢,你看四哥有什么用。他还能帮你答了不成?”
张月盈只好照实答道:“晚辈对马球一窍不通。”
“可会骑马?”
“会一点儿。”
这下,大长公主终于满意了,对身旁的三四十岁的华服女子道:“同玉,你和四哥媳妇身量差不多,我记得你多做了几套骑装,拿一套给她换上。”
张月盈这才注意到康乐县主同玉,只见她斜挽两行绿鬓,虽羸羸弱质,却并无花柳之态,眼波神光灼灼,与传闻中的模样并不相似。
康乐县主笑道:“有件茜红的,给她们年轻人正正好,在马场上也显眼。”
然后,又对张月盈说:“别怕,只要会骑马,打马球就很容易,学学就会了。”
沈鸿影出言为张月盈解围:“马场上情况难测,新手上阵,恐出意外,姑祖母且放过王妃一回。”
大长公面露不虞,“你们一家连个打球的人都找不出来,她不打,你来打?”
“我来。”沈鸿影道。
张月盈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有些担心地看着沈鸿影,成亲这一个多月,就没见过他骑过马,出门都是坐车。
大长公主喜笑颜开,朗声朝周围道:“诸位可都听见了,四哥说了要上场,可就不许他反悔了。”
张月盈把沈鸿影拉倒一边,压低嗓音问他:“你能行吗?”
“能。”沈鸿影斩钉截铁。
见他心意已决,张月盈也有些无奈,不由柔了声线:“其实我学学马球也不错,你没必要………………”
沈鸿影打断她,“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这是你告诉我的。”
阳光直直照在帐篷上,张月盈抬头,青年的脸逆着光,有些模糊。
“那你小心点儿,别受伤。”
冷不丁被人用自己说过的话堵了回来,张月盈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再嘱咐小路子看护好沈鸿影。
虽有沈鸿影主动替了张月盈,康乐县主还是让人将那件茜红骑装送了过来。另见张月盈眉宇间似有忧色,康乐县主主动宽慰她道:“你毋须太过忧心,襄王小时候骑马的样子我是见过的,当时母亲就说过他会是打马球的一把好手,果然他的几个
兄弟从前压根就没赢过他一回。”
“可从前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一回事。”张月盈喃喃自语。
恰在此时,康乐县主身边的嬷嬷过来禀报:“县主,许七姑娘来给大长公主请安了。”
康乐县主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须臾方启唇:“让她进来。”
许宜人走进了主帐,还算端正地朝大长公主和康乐县主各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大长公主殿下,见过县主。’
自称臣女,称呼母亲和外祖母用的也是尊号,可见关系生疏到了什么地步。
“宜人来了。”大长公主对外孙女还算温和,指了指张月盈,“你还没向你四表嫂见过礼,从前你们都是玉山书院的同窗。”
“见过襄王妃。”许宜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张月盈福了福,余光瞟到鹧鸪手中端着的簇新骑装,眸底冰冷一瞬而逝,故意说:“爹爹近来给了我不少好料子,正好裁了一件新衣裳,县主也替我瞧瞧好不好看。”
一边说着,她原地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浅绛色折枝绣襦,银丝绣成图案折射着淡淡的光泽。
“臣女还有事要做,就先告辞了。”许宜人干巴巴说了一声,转身气势汹汹地出了主帐。
康乐县主被她气得心口直疼,对大长公主抱怨:“这丫头越长越像她父亲,半点儿都不类我,生来就是气我的。”
“你啊你,当初就说把她带回来,你偏要把她扔在许国公府,这下好了,被她父亲养成了这个样子。”大长公主也不忍苛责女儿,叹了口气,轻抚着康乐县主脊背替她顺气。
?尔一声鼓响,马球比赛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