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 / 2)

他俩刚进厨房,外面响起苏旺剧烈的咳嗽声:“老李?”

门外的人说:“阿旺哥,我来送肉了。”

苏旺开门,并把现金付给李伯:“太辛苦你了,大清早的跑一趟。”

李伯笑着说:“咱村的肉便宜,你们还单给我路费,我跑一趟是应该的。”

因为酒楼用的猪肉量大,再加上苏娇还单给他一份路费,算下来他一个月能拿到两千块收入,比在农村做流动酒席强得多,所以李伯送肉送的特别勤快。

目送他离开,苏娇上楼喊还在呼呼大睡的周进财,让他分肉,卤肉,炒肉酱。

回卧室翻出乔淑贞那只小钱夹,她下了楼,对钟天明说:“阿爹和阿鸣知道情况,但他俩常待在九龙,知道该怎么做,不碍事的,阿财哥应该不知道。”

昨晚枪声大作,整个天后街的人除了拥有无敌的呼噜声和好睡眠的周进财,剩下的人全都被吵醒了。

苏旺也知道苏娇半夜开门,悄悄往家里带人的事。

但香江底层人的善良在于,街上一旦发生火拼,大家会赶紧关门关窗,躲麻烦。

可一旦有人被追杀,街坊邻居们但凡能搭手的,也都会搭手救一把。

而且除了外面来的,不讲规矩的新人,本地三合会成员是,即使在追杀仇家的过程中,仇家被平民救下,他们也只会杀仇家,不会向平民寻仇。

道上规矩,三合会成员不能伤普通市民的。

哪个堂口大佬的手下一旦随意杀害市民,别的堂口大佬会兴师问罪的。

钟sir还是不太乐意,并跟苏娇重审:“以后有火拼,不管外面是谁,你都不可以开门,绝对不可以。”

他总还是怕她随意乱救人,要惹祸上身。

今儿太忙,苏娇得边干边说。

她先把钱夹里那张养乐多的纸翻出来递给钟天明:“这个乔红革其实就是我阿娘。

钟天明知道季胤的偷渡。

但还真不知道,乔淑贞竟然是跟着季胤一起偷渡来的。

而且单看字条上的字,钟sir猛抬头看妻子。

正好苏娇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日,跟这张纸上的日期差着将近十一个月。

她也知道钟sir的所思所想,立刻瞪眼,手指他的鼻子:“据说大陆人谈对象的时候手都不可以拉的,所以,不准怀疑,也不准瞎想,我只可能是苏旺的女儿。”

她妈妈有个初恋情人,因为有梁母子,这件事苏娇必须面对。

但她自己不会瞎想,也绝不允许丈夫想歪。

钟天明看了片刻,提出疑点了:“不论师娘还是罗慧娴,再或者别的偷渡过来的女性,居然没有一个人讲过当时发生的事情,否则潮汕帮不会服季胤的。”

但又说:“他手下那帮死忠,全是他从大陆带过来的。”

确实是这样。

当时季胤把船上的男人全部赶下去了,那些人有些不甘心,想继续往香江游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打死了还是全都溺毙了,往回游的,因为叛逃,等待他们的也是枪毙,所以说来残忍,那场偷渡中活下来的只有女人和孩子们。

被他带到香江的孩子们,不论男女都是他自己在抚养,如今都是他的手下死忠,女人们呢,因为孩子都在季胤手中,她们也不会吱声的的。

否则的话,哪怕他爹财大气粗,他自己也能力强悍,但不可能所有西九龙的潮汕人都服他,听他的,毕竟他做的那件事实在太伤阴德。

其中只有有两个例外,一是罗慧娴,她是带着梁铖一起偷渡的。

因为梁铖老爹本就在这边混道,他于是放弃了收养梁,让他去读书了,及至再后来,梁老爹虽然惹了白人,可因为烧掉了通讯录,季胤于他大概还有几分佩服,于是号召别的大佬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送梁出国留学,成人上人了。

而且他对罗慧娴,一直有种别样的青睐,满九龙人人皆知。

再就是乔淑贞。

这就又得说说她曾经讲给苏娇听的故事了。

小小年纪的苏娇听说一只兔子居然把别的兔子全扔下船,特别生气,就问乔淑贞:“阿妈,后来呢,那只坏兔子怎么样啦,小白兔有没有报警抓他呀?”

天真如她,听故事的时候,只觉得坏兔子那么残忍,就该被警察抓起来。

但乔淑贞是这么说的。

她说,那只坏兔子不但力气很大,而且嚣张霸道,又是在法律的空白地域做的事,小白兔就算报了警也没有用,所以她也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并远离坏兔子。

由此,乔淑贞也告诫苏娇,找男朋友就一定要找个善良的老实人,绝对不能找那种出手凶狠的,嚣张的,霸道的,尤其是混社团的男人。

所以后面应该是这样,乔淑贞到达香江后就拒绝跟季胤往来了。

经由包租婆介绍,她很快就跟小有积蓄的苏旺结了婚,经营餐馆。

而且因为在大陆的时候她在读大学,有知识,婚后代理了好多家工厂的账目,一直在兼做会计,虽说赚得不太多,但一年也能攒个两三万的存款,日子很不错。

可她是知情者,但是季胤手里没有可以控制她的把柄,估计他也怕乔淑贞随便出去乱讲,或者写信,打电话到老家去,谈及这件事,把事情捅出来,所以他就派了罗慧娴时时盯着乔淑贞,叫她不敢把事情向外张扬。

那也是为什么,罗慧娴这些年隔三岔五就要来趟酒楼,而且特别热络,总是喜欢攀扯旧亲戚,但乔淑贞却一直对她淡淡的,且敬而远之的原因。

再就是那张写在养乐多上的字条了。

万一罗慧娴拿到它,再编造一点乔淑贞对他旧情难忘的鬼话,并把她自己需要钱,想买铺面的事说成是苏娇想做的,斯人已逝嘛,那一千万季胤自然会掏。

虽然苏娇还只是猜测,但她直觉这个推论就是真相。

说话间她已经把面包烤上,拉面也已经和好,该交给周进财来揉面了。

也正好周进财把肉全部处理好,该换苏娇去厨房收拾菜了。

于是她跟表哥位置互换,他进面点房,她进厨房。

刚才苏娇讲的只是她自己的猜测,但钟天明却不那么想。

他说:“季胤是个特别干脆的人,如果他觉得师娘于他是个后患,会直接了当的解决掉,不可能再派一个人盯着她的,这个风险概率于他来说太高了。”

再说:“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正好这时苏旺进来,他俩也就先不我说了。

苏娇今早熬了花生汤,就着刚刚出炉的菠萝包,就是大家的早餐了。

她准备好两份早餐交给钟天明:“一份是你的,一份是季凯的。”

钟sir也知道太太的面包金贵,多吃一只就要少卖一只,所以取出一只来:“那孩子四个小时前才吃了一顿,不饿的,不用给他准备早餐。”

“他不但饿了,而且特别饿,快端下去吧。”苏娇说。

钟天明再说:“那孩子向来每天只吃一餐饭,顶多再加个面包。”

苏娇重重把面包放回去,说:“我确定他会吃,你要不信,咱俩打个赌?”

钟sir疑惑:“赌,赌什么?”

苏娇踮着一只脚说:“你要输了,晚上帮我按按腿吧,一站一整天,我腿好酸的。”

钟sir眼神陡然一亮,话里有话:“只要你能接受我按摩的强度就好。”

苏娇一站一整天,最累的就是腿了。

但最近她实太忙了点,连去推个油的时间都没有,她的也是正经按摩。

但看钟sir眼神格外的亮,她蓦然一念,心说他是不是想歪了?

苏旺在前厅搞卫生,布置开业的陈设,金花姐进来了。

因为家里还藏了个人,怕露馅儿,他先一声高咳才说:“金花姐起得早啊。”

金花姐一脸的八卦:“你们听说了吗,罗慧娴被堂口抓走了。

苏旺和周进财异口同声:“真的?”

又同声问:“抓她去干嘛?”

金花姐说:“要是普通人,就算不点天灯也得弹个琵琶,她就不好说了。”

要说有人被警察抓走,市民们并不觉得可怕。

因为警察执法是有红线的,如果他们打人,市民还可以向O记举报他们。

但道上大佬开堂会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什么点天灯,坐铜凳,弹琵琶,说来好听,但其实全都是酷刑。

不过虽然罗慧娴被堂口抓走了,但大家都知道她在胤爷面前有面子,所以并不怎么担心,反而,金花姐来找苏桥,说:“你说她会不会倒打一耙,告咱们一状?”

身在底层的人们很可怜的。

就好比金花姐,明明是被梁母子要挟才做的小偷。

但是哪怕她的情夫辉,也只有在每个月交学费的时候才能见一面胤爷,而且因为他年龄大了,统辖的天后街太冷清,也没啥油水,回回见面胤爷都要骂他。

可罗慧娴是几乎每个月都要跟胤爷见一面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长相普通,年龄也大了,大家甚至会觉得,她是不是胤爷的情妇。

明明是他们母子做恶,可她要是恶人先告状呢?

金花姐只怕自己要被点天灯。

关于这方面苏娇并不担心,因为昨晚的事情钟天明也有参与,而且照他的说法,是有别的大佬跨区域,跑到胤爷的地盘上来交易毒.品了,那也等于是在挑衅胤爷在西九龙话事人的地位。

罗慧娴明知胤爷的儿子是线人,却向毒贩子告密,她安的什么心?

只要胤爷不傻,就不可能听信她的狡辩并放过她的。

所以苏娇安慰金花姐说:“咱们行的端坐得正,不会有事的。”

金花姐总还是担心,却也笑着说:“恭喜大小姐开业,也祝你生意兴隆。”

转眼快十一点,肉已卤好,酱也已经烧好,菜码和各色凉菜也都摆的整整齐齐,贵客麦会长也来了,跟苏旺一起剪个红绸再放两串炮,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周进财的拉面功夫已经出师,今天就让他拉面。

苏娇得专门给麦会长烧几道菜。

当然,她烧的都是麦会长最爱吃的家乡菜,潮州菜。

为此她专门留了一块腹头肉,再加上今早苏旺才买的嫩青豆,要炒一盘豆角肉松。

早晨买的青蚝鲜嫩饱满,苏娇就不烤了,猛火略微一爆,原锅烧热油,待到镬气满满时起锅,将喷香的油浇淋到已经铺上蒜开与青红椒,豉汁的鲜蚝上。

随着香气扑面,这一道菜也烧好了。

紧接着她再用嫩牛肉炒了一盘芥兰,又把早早已经炖在灶上的苦瓜排骨汤盛入盆中,一桌菜已备,外面的剪彩也马上结束。

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娇听到一阵隐约的哭声,隐约听着像是苏琴的声音。

毕竟是他老妈,苏娇问周进财:“表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进财本来想摘围裙的,但正好这时进来俩客人,他就说:“算了吧。”

又喊苏鸣:“阿鸣,快去点单。

来的客人是在天后街做糖水罐头生意的,进门就在聊天。

一个说:“罗慧娴可是咱们街上唯一跟大佬有私交的人,居然被拉去开堂会了?”

另一个说:“据说跟昨晚的枪战有关,而且我听说来的是利叔的人。”

利叔原来活跃在公海上,近几年实力雄厚之后就来九龙抢地盘了,而目前东九龙坐镇的是忠爷,西九龙是胤爷,但利叔来势汹汹,想把他们俩全部赶走。

所以一个食客说:“罗慧娴应该是跟利叔有往来才被胤爷带走的,要是一般人,今晚绝对点天灯,但她毕竟跟胤爷是老关系,具体会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