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甜又赶紧解释,阿姨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大夫还给她打一针安神的,她这个时候是不需要人的,而且她看着时间呢,决不会让自己离开安玉卿超过二十分钟。
陈唐温和地道:“我知道,你辛苦了。”
她不是在邀功,她只是怕他觉得她照顾阿姨不精心。
陈唐一指走廊上的椅子:“坐会吗?”
连甜点了头,二人坐下,陈唐问:“为什么回来?就因为我妈给你打了电话?”
连甜又点头,陈唐笑了一下:“你是在那边工作了吗?能请下假来吗?”
连甜说能。
陈唐:“工作顺心吗?你过得好吗?”
说着看到连甜手中的咖啡,心道,看来她好了之后,应该是一直维持得不错,连咖啡都敢在晚上喝了。
连甜一一回答了他。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总是在问一个总是在答。陈唐把他这两年,有关连甜的事一个字都不过问的原则彻底打破。
他一下子知道了她好些事,这让他干涸已久的心得到了滋养。
他听得很认真,记得很清楚。
离开前他说了一个事:“我当然知道,您能来不止是因为我家对你的那点恩情,还因为你与他们是有感情的,这不可否认。
“但以后不要再被这个恩情束缚了,有些事是算不清楚的。当年,如果没有你奶奶把她绘制的地图给了我奶奶,我奶奶也许根本就走不出那片大山。所以,还不一定谁是谁的恩人呢。”
连甜手中的咖啡杯被她转了转,听陈唐继续说:“奶奶过世前有一个私心,她怕你不愿意嫁进陈家,把留给你的东西全都放在了我这里。但我们都明白,无论你最后的意愿是什么,这些东西也是你的。”
说着陈唐自嘲地轻笑一下:“只不过是想着万一你看重那些钱财呢,能为了它们权衡利弊呢。”
“你这次回来正好,奶奶给你的那些东西也该交给你了。我原先想着,派个律师过去找你,帮你把这些遗产继承的事都弄好的。”
“别说你不要,是老人家给你的,到时你接收时就会看到她亲笔信,给你的你不要,也没有别人要。哪怕你拿了去捐了,都跟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决定就好。”
最后他又补上一句:“你知道的,奶奶那人,是不允许任何陈家人忤逆她,不听她话的,你已经不听了一次,就不要连这个也不听她的。她在天有灵看着呢,别气她了。”
连甜想到陈奶奶的脾气,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陈唐提醒了连甜,她这些年一直在给那些被拐卖妇女,失学女童捐钱。
那笔钱,是陈奶奶的心意,她收下了。但她并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它们,那就让她以陈奶奶的名义捐出去好了。
陈唐起身:“去睡吧,我妈现在的情况,不用人一直盯着。”
连甜随着他站起来,陈唐认真地看着她,笑着说:“不那么瘦了,终于养回来了。”
连甜看着陈唐离开的背影,他的深色西装搭在手臂上,只穿着黑色衬衣,袖口随意地挽着,还是那么的宽肩窄腰。
但,他瘦了,肉眼可见地瘦了。
不止,陈唐总给她一种,她生病那时的感觉,可能是安阿姨生这场病,多少会影响到他的睡眠吧。
连甜把咖啡喝掉,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进去病房。
陈唐走过这条走廊,等到电梯坐到一楼,然后他并没有立时走出医院去取车。
他看到一排椅子,他又坐了上去,此时的医院只有急诊在忙。
陈唐可以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抖动的双手,他控制不住它们。
天知道他是如何克制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在她低头转咖啡杯的时候,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头。
他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两年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只是他一厢情愿地把一切强行冰封了起来。
春天来了,它们就得化开,根本阻止不了。
陈唐握紧双拳,再抬眼时,眼睛红了一度,他不知自己还能假装多久,那些啃噬他心脏的怪物,快要关不住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车停在医院门口,从里面抬下来患者。
急救医生不停地在给患者做着心肺复苏,陈唐从旁边走过,冷眼冷情,与这热火朝天的抢救场景格格不入,倒像是来收人的阎罗。
安玉卿一共在医院住了八天,出院那日陈邦虽然不愿看到连甜又出现在陈唐面前,但他对这孩子没有意见,且连甜知恩图报,心眼实人真诚,看护了她阿姨这么多天,陈帮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主动提出,让连甜跟着他们一起回家。陈唐闻言,睫毛轻颤,没说话。
不想,连甜道:“不了叔叔,我一会还有事,而且我定了酒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跟朋友们聚聚。再说我请了四十天的年假,我会去看你们的。”
安玉卿看了眼陈唐,她虽然有私心,想来想去还是连甜看护她,她最满意,但更多也是为陈唐考虑。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陈唐现在也没那么偏执了,他们也许有机会再在一起呢。
但这儿子是一点都不着急,跟个木头一样,连眼皮都很少抬起。
如果不是她在住院期间,逮到过好几次他看连甜的眼神,她还真信了他这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一行人走出医院的大门,连甜忽然接起一个电话:“你到了?你到哪了?来医院了吗?”
她说着朝周围看去,果然见到了给她打电话的人。她挂断电话,冲对方挥手。
许念凡捧着两束花,朝连甜这边走过来。到跟前,他先把一束康乃馨递给安玉卿:“伯母,祝您以后都健健康康的。”
安玉卿接了花:“谢谢,有心了。”
他手中还有一束是粉色玫瑰,他递给连甜:“欢迎回来。”
连甜接过也笑着道谢,然后捧着花回头道:“叔叔阿姨,陈唐哥,那我先走了。”
连甜跟着许念凡走了,陈唐一直盯到连甜上了许念凡的车,并在那束粉色玫瑰上停留了很久。
他先是阴沉着脸,随后轻轻一笑。
安玉卿不解地道:“你还笑得出来。”
陈唐当然笑得出来,他终于弄明白一个事,虽然许念凡一两个月都会跑一趟L国,但他原来并没有与连甜复合。
他们只是朋友。且照陈唐看来,他们永远只会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