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连甜房间那边瞥,这两年,他遵守着当初封闭自己,阻挡有关连甜的一切人与事的行为。
他当年跟连甜辩过,她说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而不是占有。他当时觉得无比可笑,爱天生与其共生的自私性与排他性被她吃了?
他还说,如果一个人还爱着你,却能在你的婚礼上给出祝福,那说明他根本没那么爱你。
但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爱的理解片面了狭隘了。
当你真心爱一个人时,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不做他想。当陈唐体会到这一点时,他才知,原来,这竟是真的。
所以, 他克服了自私与排他,去找了许念凡。
然后为了保护自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许念凡在两年前,听到他的那番话后,有没有去Z城、去找连甜。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问。
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但当他站在他房间门前准备开门时,他定在了原地。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几次想拧了门进去,但就是下不去手。
陈唐艰难地,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头,看向那个远处的紧闭房门。
这幢房子里用的家饰家具都是上品,虽然二十年前才装修过一次,但到现在都维护得很好,都还在使用。
连甜所住的那个房间,在他奶奶决定了要把连甜带回来后,就为了迎接她,特意让人把屋子重新装饰装新了一番,本来与他房间一样的深色木门,换上了清新的果绿色,一直到现在都是。
陈唐记得,在连甜先斩后奏不告而别后,他妈妈好像说过,要把这间房子重新装一下,不知最后有没有这样做?
他忽然希望没有,他希望那间房子还能保持原样,依然留有她住过的痕迹。
要不要去看看?这个念头一起,像野草遇风一样地疯长起来。
只是去看看房间有没有被重新装修而已,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了,就是去看上一眼.......
陈唐这么想着,人已经站在了连甜房间的门口,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地把房门打开。
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也是,他妈在过年时接到连甜的电话后,就把号码存了下来,他当时看到了。
养了几年的乖巧孩子,虽然他妈妈在前几年误会过连甜是私生女,而对她一直冷淡冷漠,可也正因为此,才在疑虑打消后,对那孩子生存愧意吧。
陈唐能感觉得到,后期他妈与连甜的相处是十分和谐融洽的。
两个人一起逛街,吃好吃的,喝下午茶品鉴各种茶室。
连甜擅于给长辈提供情绪价值,每每带她出去,他妈都能听到那些夫人团夸她教得好,亲生的与不是亲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很会养。
所以,那段时间,她们娘俩的关系处在越来越和谐越来越亲密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在连甜走后,他妈会有些拧巴。
气头一上来,想把房间砸了重装;不甘心,一脸纠结的样子,还是把连甜的新号码,仔细地存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她觉得连甜竟不信任她到,需要逃走的地步,他妈觉得被抛弃背叛了。
陈唐在房间环视一周后,走向一侧。
他伸手在她平常写作业的书桌上抹了一把,很干净,基本没什么灰尘,应该有在定时打扫。
他拉开抽屉,里面没什么东西,有一些书签,说明书等等。
陈唐拿起一张纯色书签,上面有连甜写的字,字很漂亮,内容却很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唐没意识到自己笑了,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把这枚书签往口袋里装。
待他反应过来,他停了手。最终书签被他放回原处,他身边不能有沾染她一星半点的东西出现,他克己地保持了两年,不能功亏一篑。
陈唐又来到梳妆台,是个粉色的很梦幻很童话风的梳妆台。
这也是陈唐奶奶特意给连甜定制的,陈唐就是在看到这个东西被搬到这间房时,产生了他是不是要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猜想。
梳妆台的抽屉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又打开上面的小隔断,里面有一个小戒指,一对耳环,一对发卡。
该是她大学时搬出去住,把这个隔断忘了,东西没有带走。
紧接着,陈唐眸光一闪,耳环上竟然勾着两三根头发,想来是她摘下时挂到的。
那发色很特别,是陈唐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的颜色,属于连甜的有别于大众的天生发色。
陈唐像是被烫到一样,把耳环丢到桌上。
防不胜防,他就知道不该进来的,他还是高估了时间,高估了自己。
不过一根比鸿毛还要轻的头发,却有那么大的能量,击穿了陈唐刻意给自己制造的防护层、保护罩。
久违的难受与疼痛向他袭来,带着被过度压抑的强反弹,令陈唐不得不弯下腰去,他拿手抵着心脏,深度地呼吸着来缓解。
清晨,安玉卿在餐桌上看到陈唐,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就是瘦了。
车子行驶到医院,主任亲自来给安玉卿安排体检事宜。陈唐的作用其实很小,出哪个诊室进哪个检查室,医院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陈唐最多是个陪伴,安抚安玉卿对检查的本能恐惧。
检查过半,还真查出了问题。
主任很重视,与诊科专家、大夫一同会诊,然后先单独把结果告诉了陈唐。
“是恶性的?能确定?”陈唐问。
因为医院的重视,活检的结果不用等上几日,当天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