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将孔老六交给他们,嘱咐双方一番。他要走时,小二问:“我等候命多时,何时能加入小主子的队伍?”
林夜回头一笑:“就这两天。”
孔老六瞳眸缩起,猜测满客栈醉酒的人,后续可能会继续跳入林夜的陷阱;而小二则十分放心,目送小主子离开。
他们是林家的暗卫。
林家守卫川蜀,他们守卫林家的主人。
如今林家满门皆亡,只剩下一个小主子。小主子要去做一件大事,实现林家看不到南北统一、战争永无休止的遗憾。他们将跟随小主子,弥补林家忠烈们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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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将孔老六送去了自己的人手中,才终于放下心,急急去买什么糖果儿,赶回雪荔身边。
他怕她不够吃,又担心她干吃会噎,便好心地买了许多蜜浆凉水儿。
林夜大包小包地要赶回去时,在两个巷子的交叉口,听到一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以及街边路人的惊叫声。
一辆马车失控,朝路中的小孩撞去。
林夜登时一凛,毫不犹豫地抛下所有油纸包,凌身掠入路中,将那小孩抢入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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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夜被失控的马车、路人的感激、小孩嚷着找爹娘的繁琐事务缠住时,雪荔安静地靠在巷边花伞旁的墙头。
一刻钟,到了。
他没来。
自己又一次犯蠢了。
师父教她行走江湖的经验,可她真正进入江湖时,仍会闹许多啼笑皆非的笑话。宋挽风又教她别信任何人,就能全身而退。
她本不信小公子。
她本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肚子不争气,她又没有钱。
算了。
雪荔虽然身体虚软头脑昏沉,但她可以继续赶路。出了镇子应该会有山林,她可以打猎。
雪荔将自己的斗笠戴回去,转身没入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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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重新买了糖果,再来不及买什么糕点蜜浆。仓促赶路间,他鼻尖微微地渗了汗。
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等过他一次,还会等第二次。然而当他赶回约好的地方,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子。
许是他看着又傻又可怜,那巷边卖伞的婶子好心告诉他:“小娘子等你等了一刻。”
中年婶子看到谁,便偏向谁。
她先前看那小娘子可怜,心里跟着骂负心汉;如今看小郎君失魂落魄,她便又觉得是小娘子无情。
婶子说:“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小娘子,多待一会儿都不肯。我苦苦求她,她头也不回,戴着蓑笠就走……”
戴着蓑笠!
林夜凛然间,想起了一事??
今夜自己别有目的,假冬君自然也别有目的。那身衣容,绝不寻常。
她掉头就走,是要去做什么?会危害到和亲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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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在浣川小镇的房檐和树梢间穿梭,忽感觉到身后有气息跃上屋檐,朝她奔来。
她想也不想便弹出指风,身后林木簌簌摇动,那人在半空檐角上身子以诡异方式一斜,躲开了她的攻击。
明月下,魅影一错,雪荔的前路又被此人拦住。她袖中匕首在今夜第二次出鞘,锋刃磨着劲衣。
隔着斗笠,她看到挡路的,是同样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那人压了声,带几分漫不经心:“冬君这么着急离开浣川,要去做什么?”
雪荔不和人寒暄,迎身便是匕首寒光。
黑衣人后仰着上半身在屋檐上疾步后退,吃惊她这不留余地的一刀。
黑衣人:“何不留下?说不定有人在等你。”
“刺??”匕首寒光映在斗笠飞纱上。
半空树摇,剑光刀影,兵刃撞击如银月,拂在二人飘起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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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一群黑衣人在那从北周来的两个神秘人的派遣下,到达浣川镇集市上。
他们站在屋顶,腰间悬着可以装血液的琉璃瓶,俯视着下方的人间烟火。
他们从客栈方向赶来,追踪林夜的踪迹。小公子脱离保护,自然是他们动手的机会。
但是动手不会只对付小公子一人??
高处屋檐与树影间,数不清的弓弩和火箭,朝向了下方的人群。
一百二十年前,北方部落霍丘国和大周国决战。霍丘国被赶出西域,几乎灭国。而大周国也损失惨重,嫡系皇室被霍丘国的内奸分化两派,被种下“噬心”之毒,隔江而战。
霍丘国仇恨大周。
但比起北周,他们更仇恨南周。当年,就是南周那位皇帝,杀了他们的大王。
一百二十年后,所有的恩怨卷土回归。
“我们的复仇终将到来,席卷整片神州。大周的崽子们,等着吧,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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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和匕首挑开了高处打斗的二人的斗笠,碎片纱布淋漓如雪,飞落在脚边。
雪刃卷起的风擦过少年郎的衣袂。他站得笔直如钢板,面容沉静眼神凉漠,既没有平日的嬉皮笑脸,也不见方才集市寻人时的落魄。
他那几乎慑人的目光,落在雪荔波澜不惊的面容上。
林夜的剑抵着下方:“是我。”
雪荔终于开口:“我知道是你。”
他刻意变了声音,但她从他开口第一声,就知道是他。她无数次明着听他的声音,偷偷听他的声音……她的匕首,一开始朝向的就是他。
他不是柔弱无能的贵族小郎君,她也不是一心护送他的女侠。
风动叶摇,遍地如霜。无边的恩怨与猜疑化为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让人彻骨心凉。
“轰??”
下方传来爆炸声。
火焰飞舞,各处烧毁,人声惨叫。爆炸声震得屋檐和树木齐齐震动,影响到了雪荔和林夜二人。二人身形一晃,朝下看。
下方火海四处燃烧,人间炼狱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