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晋江文学城首发(1 / 2)

郑浒山他们分完零嘴点心,取了笔墨,与王大牛签订契书。

王大牛这时从兴奋中反应过来,手上沾了印泥,停在半空,怎地都不敢按下去。

煮蜡容易,村中家家户户都会做。但是,王大牛偷偷朝站在门外的王大寿父子瞄去:“家中没白蜡虫种,卖蜡要交税,这里面的税几何,都由他们说了算,卖只鸡蛋,他们都要分一半……………”

宁毓承说道:“王里正心善,他家宅子宽敞,你们采来的白蜡种虫,让你们暂且放置在他家。待到明年春上,王里正肯定会将白蜡虫种给你们。”

王大寿在外听到宁毓承的话,心中着实不安恼怒,脸僵了僵,一时没有做声。

宁毓承微笑着道:“要是你们放在王里正家中的白蜡虫种出了问题,也无关紧要。平江府遍养白蜡虫,王家坳村所需这点白蜡虫种,对平江府而言不过尔尔,我外祖家在平江府,到时让外祖家帮你们送来就是。”

平水县的白蜡虫,最早也是从平江府而来。王大牛听到无需操心白蜡种虫,心放下了一大半。

王大牛不知宁毓承的外祖夏氏,史方今却知晓。世家大族之间频繁联姻,夏氏一族根繁叶茂,在平江府是数一数二的望族。

王大寿掌握着白蜡虫种,要是不肯拿出来,对王家坳村养白蜡虫的村民毫无威胁。

“至于商税方面的情形。”宁毓承看向史方今,道:“史县令心系百姓,当会向你们讲清楚,朝廷关于商税的政令。”

朝廷规定的商税,与地方州府肯定有很大出入。尤其是各地商税务,拦头的设置,虽说官府收税,无需与百姓通气,更无需与他们解释。

到底是不合规矩,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史方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憋了半天,打着官腔妄图含混过去:“朝廷的赋税复杂,政令也时常变动,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清。”

宁毓承笑了笑,没理会史今,说道:“朝廷政令的变动,会发布告示,在邸报上皆可见。商税分住税与过税,分别为一百课三,一百课二。缴税之后,商税务会出示凭据,这份凭据很是重要,你们要留好。你们在村里卖蜡烛,算是住税,便是

一百课三,我将蜡烛从村里拿走,则是过税,一百课二。这笔买卖的税,就缴纳完毕。"

王大牛算了一下,赚一百个大钱,缴纳三个大钱的税。他惊呼出声,“朝廷规定的商税,也不算贵啊!”

朝廷规定的商税的确不算高,史方今所言没错,朝廷与地方州府经常会加征各种税,比如除去一百课五的商税,对船征收一百课十的利市钱,丁税,兵税等等。

收税多少,商税务并非真会按照商品多少来征收,关键看做买卖的东家是谁,以及他们可有打点周全。

且王大牛的理解并不全面,宁毓承解释道:“我将蜡烛拿回城中铺子卖,还要交一百课三的住税。如果有商人从城中的铺子买走,到外地变卖,商人还要交一百课二的过税。”

至于走多远,路上会遇到多少拦头,宁毓承看了眼史方今,没再多说下去。

王大头听得似懂非懂,史今却听得神色讪讪。

地方州府的拦头遍布各地,商人过每个拦头处,皆要缴税。最终的商税,远远超过一百课五。

王大牛弄明白之后,爽快地按下了手印。宁毓承与他说了两句话,便前往下一户村民家。

那边,王大寿父子四人,凑在一起焦急说着话。

王福庆是商税务的拦头,他气得牙都快咬碎:“阿爹,宁七郎是要让我们都吃不上饭,利都被他全部拿去了!”

“老二,你小声些,要是得罪了宁氏,那些眼红我们家的人,巴不得看我们的笑话。”王福喜沉稳些,赶忙劝阻道。

“我怕甚!”王福庆冷笑连连,道:“那般多的拦头都等着吃饭呢,我看他宁氏再厉害,有本事与所有的拦头为敌!”

“二哥,大哥说得对。”王福根最为聪明,他看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村民们,眼里不由得浮起了焦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家在村里,得罪的人太多,连着王氏一族,也恨起了我们家啊!”

王福喜脸色瞬间阴沉下去,道:“他们敢!阿爹是里正,村中不止白蜡虫,还有夏税税。要是得罪了阿爹,随便找个由头……………”

他的手习惯搭上腰间,那里平时挂着他当差的佩刀。今朝回乡,他并未佩刀,不过王氏父子都听懂了。

“老大!”王大寿脸色铁青,训斥道:“你看族中那几个老东西,平时靠着我们家吃吃喝喝,如今一个都没见到。老三说得是,我们王家已经将村中的人得罪得七七八八,你以为还像从前那般,穿着你那身差役的官皮,就能将他们吓着了?”

王福喜忙不敢再说了,只听到王大寿低叹了口气,“当年,平水县受了灾,官府将他们逼得狠了,他们屠了平水县县衙,县城的富绅杀得一个不剩。”

王家当年只略微多了几亩地,且在偏僻的王家坳村,侥幸逃过一劫。几兄弟想到当年平水县的惨状,对着恨恨看着他们的村民,皆不由自主后背发寒。

王大寿朝宁毓承他们看过去,道:“贺五少爷前来也是为了白蜡,贺五少爷是贺知府的宝贝儿子,他一句话都没再多说,史县令也只跟在一旁看着。知府县令都没出头,你们休要乱来,且见机行事。”

三兄弟皆不再吱声了,跟在王大寿身后,朝宁毓承他们走去。

忙了几乎人家,史方今趁着空闲,小声问道:“七少爷,先前你曾说的识字班,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村中办识字班,教村民们识字,算学。”

宁毓承详细解释了,将史今暗含的喜悦看在眼里,心道史方今肯定想到了他的政绩。

教化是官员考评非常重要的一点,甚至胜过赋税方面的考评。

宁毓承仔细研究过,教化最核心之处,始终围绕着江山社稷的稳定。

比如州府的生员学生,所学乃是儒家经史。儒家最讲究孝道,孝是为了忠。生员学生自小所学的是忠孝之道,出仕为官之后,理所当然以为君君臣臣,乃是天下正道。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们受到如此的看重,士为知己者死,岂能不忠君!

文官在地方州府如何贪腐,如何做官,天子自小所学帝王之道,高坐椅之上,看尽天下事,哪能被地方官员所蒙蔽。

朝廷会下令减免受灾州府的赋税,绝非因为天子朝臣仁慈。

皇庄的粮食,从未拿出一粒出来赈济,地方州府的贡品,一件都不曾少,送往京城天子的内库。

因为再步步紧逼,活不下去的百姓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