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2 / 2)

“这事哀家知道了,必会给你一个交待。”

“臣妇谢太后娘娘。”她隐隐得意起来,暗道自己今日替侄子讨了公道,母亲定然欢喜。

荣太后看着她,怅然道:“若是你婆婆还在,哀家也有个说话的人。她去世前一个月还给哀家来过信,说是下回来京中再看找哀家喝茶,谁知再无机会。”

“太后娘娘,臣妇的婆婆一直都是念着您的,走的时候还念叨着对不住您,她要先走一步。”

“她还说了什么?”

赵氏绞了绞脑汁,拼命地想招,“她还说林家就交给臣妇了,相信在臣妇的打理下,林家必能如她所愿。”

这话倒是不假,林老夫人确实说过。她故意提这么一句,本意是借由已故婆婆的口,让荣太后高看自己一眼。

荣太后果然真她所想,顺着她的意,道:“你婆婆最是深谋远虑之人,想来她如今已经如愿了。”

她以为这是夸赞,难免有些喜形于色。一心想着太后娘娘如此对她另眼相看,来日她若来求仪儿的婚事,必定也能如愿。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憧憬喜悦中,她压根没看到荣太后眼底的冷意,以及让她跪安里那似有若无的讥笑。

空旷的大殿,随着她的告退,显得越发的空荡。

荣太后摆手示意所有的宫人退出去,只留下心腹北嬷嬷。

“愚蠢而自以为是,真不枉裳娘挑中了她。”

林老夫人姓宋,闺名裳娘。

北嬷嬷身为荣太后的心腹,从先帝还是皇子时便已追随在侧,主仆之情远胜其他,也最是知道主子的事,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底的。

“她也是胆大,竟然状告小谢大人,难道不怕得罪王府和谢家吗?”

“蠢而不自知,有时候最顶用,她那位好母亲想来和裳娘一样,早就看出这一点。”荣太后望向外面的夜色,目光晦涩。“裳娘最是嘴严,应该什么都没和她说过。琴棋书画,呵,想当年哀家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何来的精通那些玩意儿。”

她说着,眼神渐厉。

而那个孩子……………

据说也有着惊人的美貌,还真是造化弄人。

良久,深吸一口气,道:“去把陛下请来。”

夜色正浓时,熙元帝匆匆而来。

他在春晖殿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方走,谁也不知荣太后和他说了什么,只知第二天早朝时,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训斥了谢玄一通。

天子神威不可测,雷霆雨露皆是风向。

永安殿发生的事,如风一般迅速扩散,哪怕是没有资格上朝听圣人言的京官们,也很快悉知此事。

林同州下值回家,满面忧色。

大顾氏见之,忙问怎么回事。

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毕竟这种事不好瞒,哪怕是内宅妇人,迟早也会听说,何况还事关他们。

之前在太学时,郭先生还问他是否要歇一两日,就是怕那些闲言碎语伤人。这才多大会儿时辰,已有人说三道四。

“世人之言,众口铄金,往往知其一,而言其三。他们不知影儿性情,单是听到影儿容貌过人,一口断定她就是红颜祸水。

“这种事情真论起来,最后受伤的只有女子。玄儿向来行事稳妥,怎会明着将人打一顿?”大顾氏皱着眉,以她之见,谢玄不应该做事这么的不稳重。

林同州也有些不解,重重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也不好不告诉影儿,但她是姑娘家,到底脸皮薄。夫人,你好生叮嘱她,让她这几日不要出门。”

大顾氏一口应下,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林重影就站在门口。

林重影来了有一会儿,他们所言也听得个七七八八,虽说心下觉得赵骐欠揍,谢玄揍得好,嘴上却是自责。

“父亲,母亲,此事因我而起,我......”

“玄儿!”大顾氏一眼看到来人,打断了她的话。

她转身望去,冽冽的寒风鼓动着来人身上的大氅,如急欲振翼的苍鹰,神似疾风,正蓄势霆击,直指长空万里。

谢玄的清冷依旧,皎如明月,眉宇间却有柔和温情。

“大表哥。”她迎上去,“事情我都听说了,是我连累了你。”

“我行我素,岂能诿过于人?”谢玄握住她的手,低眉而视。“旁人说我终是凡人身,色亦令智昏,却无人说我本性如此,可见有失偏颇。

古来男子行事,为权为势为功名利禄,也为美色。而一旦沾上美色,争权夺势失败,可以此为借口。名落孙山千金散去,也可说是美色误人,冠以红颜祸水四字,便可掩盖一切,何其可笑。”

她未能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但你此番被陛下训斥,确实是因为我。那赵骐来找我,我不愿见他,你代我出气,如何不是被我牵连。”

谢玄握着她手的劲道紧了紧,眸中隐有笑意。

“你倒是急不可待地为自己冠上红颜祸水的名头,可我却不愿。我宁愿世人说我色迷心窍,不堪为大用之材。”

“色迷心窍和不堪大用,哪是什么好话?”

谢家百年清名,定王府世代忠诚,他也不在意吗?

林重影看着他,目光如水。

凝雪赛霜的脸,在寒风中越显莹润似玉,其美若何,兰生空谷,恰似岁月无忧愁。然而盈盈水眸中愧意若隐若现,凭添几许忧色。

他被惑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

这事是他有意为之,一是试探,二是昭告。

试探已有结果,暂时不能明说。他想自己此举应该也让有些人看明白,她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不管是谁想动她,也得过他这一关。

但他的说辞却是毫不相干,他说的是,“我说了,并非是只为你,还为我自己。天家的家事,我一个臣子掺和进去,若有功,也是过。若无功,更是过,事情毫无进展,陛下早就想找我的不痛快了。我自己递过去的把柄,为他消气用。他此番斥

责了我,我又能混些时日了。

“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谢家的下人将他夺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他是何等的朝中栋梁之才,又说他是多么的正直清雅,却没想到在朝堂上也是根老油条。

谢玄一点她的额头,凑近了些,“那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亲昵,让她有些不太自在,遂别过视线,道:“我听人说你是什么清风明月立朝堂,我想你应该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

“朝堂之上尽是诡谲,哪里来的清风明月。若我真是清风明月,那风也必定是罡风,那明月也早已被云层掩盖。”

这话也对。

林重影心想着,既然不全是为她,那她也不必非要背这个黑锅。

她美目低垂时,谢玄的目光随之一暗。

他望向大盛宫的方向,眼底尽是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