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2 / 2)

“三表哥,影儿是我女儿,我暂时还不想给她定亲。三郎一时钻了牛角尖,你这个当父亲的,还得好好开解才是。”

谢清澄闻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表哥表妹的,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表哥表妹四个字,像四根针扎着孟氏的心。孟氏同他成亲多年,几时见过他这般温柔的神色,又几时听过他如此的轻声细语。

犹记得成亲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深夜才回新房,合衣倒头就睡,留她一人对面龙凤喜烛到天亮。

当时她还安慰自己他是因为太过欢喜才喝醉了酒,却不想醒来后的他看自己的眼神无一丝怜惜和疼爱。哪怕是圆房,都像是例行公事。

她告诉自己夫妻之间合该如此,男主外女主内,相敬如宾即可。谁知某日他夜里呓语,口中唤的是“?娘”二字。

从那日起,她终于知道他为何不喜自己,又为何对自己冷淡。

“夫君,?表妹都说了,她不想这么早嫁女儿。为儿的亲事,我同我娘家大嫂已经通过气。婴儿那孩子你是知道的,最是乖巧懂事不过。”

孟家势微,孟雯儿一心想嫁给自己的表哥谢为,不管是在孟氏面前,还是谢家人面前,表现确实乖巧懂事。

但谢为不喜欢她。

原因有二,一是孟氏没有让娘家侄女嫁进谢家的意思,身为儿子的谢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未想过娶表妹孟雯儿。二是孟雯儿长相仅是清秀,委实谈不上貌美二字。

“母亲,我对婴儿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其它。”

“为儿,你是想气死母亲吗?”孟氏暗恼儿子鬼迷心窍,又气丈夫不给自己撑腰,所有的恼怒全都冲向大顾氏。“?表妹,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没有生过孩子,你不知道当娘的心…………"

她说这话时,林同州已经到了大顾氏身后,闻言满脸羞愧之色,“怪我,这事全怪我,都怪我身体不争气。”

林同州这话,无疑是向所有人表明,他们夫妻之所以膝下无子女,并非大顾氏的错,而是因为他身体有疾。

一时之间,众人全看向他。

他羞愧着,内疚地看着大顾氏,“?娘,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大顾氏动容着,什么话也没说。她心里在想什么,无人能知,但随后进来的林重影却深深为林同州的担当感到佩服。

男尊女卑的社会,一个男子敢当众承认自己不行,何等的勇气可嘉。而这勇气中,还包含着他对妻子毫无保留的维护,更让人赞赏。

“母亲,父亲,你们如今有我,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好孩子。”大顾氏一把抱住她,而林同州则将手轻轻放在妻子的肩上。一家三口形成一团,仿佛再无人将他们分开。

谢老夫人见此情形,无比欣慰。

她欣慰之余,又觉得三房一家很是碍眼。

“老三,三郎这性子还是不够稳重,你回去之后要好好教导才是。”

又对孟氏道:“三郎的婚事,既然你已有打算,那就尽早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孟氏骑马难下,隐隐有些后悔。

娘家侄女乖巧懂事不假,但她身为孟家女,最是知道孟家是什么情形。父亲出身本就低微,又清廉了一辈子,根本没有攒下多少家底。

她嫁进谢家时,因为嫁妆太薄,完全抬不起头来。好在她肚皮争气,头胎就生下男丁,这才硬气了些。原本她想着,凭着谢家的地位,儿子无论如何也会娶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哪成想算来算去,自己把儿子给坑了。

“我和我娘家嫂子也就那么一说,具体如何还得再商量。三郎学业要紧,亲事也不急的,等他过了乡试再说也不迟。”

谢老夫人懒得戳穿这个庶媳的小心思,打眼看到庶子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外甥女身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有缘无分哪。

当年谢清澄求娶时,她其实有些心动。

一则她瞧着大外甥女和庶子彼此有意,二则大外甥女不能生养,落到别人家总会受气受委屈。若留在她身边,她也能照顾一二。然而大外甥女自己不愿意,她也只能作罢。

“行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影儿是姑娘家,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丢的不止是林家的脸,还有我们谢家的脸。”

“祖母......”谢为还想坚持,被孟氏制止。

孟氏耷着脸,“为儿,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长辈所言,当谨记在心,尊敬不违,劳而不怨,方才是孝顺之道。”

她这话是说给谢为听的,也是说给谢清澄听的。

谢清澄依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谁也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谢老夫人一摆手,所有人行礼告退。

还不等人往出走,前院的管事喜气洋洋地来报,说是三姑娘回府了。

魏氏听到消息,喜出望外,亲自去门口迎接。

谢舜宁是小辈,旁的长辈自然不会出去相迎,但同辈的姑娘按规矩礼数都要去。除了谢家的姑娘们,还有林有仪和林重影。

“三姐姐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我日夜都想着她,昨晚还梦到她了,她说我又长高了。”谢舜芷跟在谢舜章身后,伸着脖子往外看。

谢舜章稳重许多,用眼神示意她站好。

若是以往,魏氏还有心思在她们身上,而今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哪里还顾得上她们。

远远看到马车入了巷子,她激动到往前走了好几步。

马车一停稳,打眼看到侍候谢舜宁的丫环,忙问:“这一路可还好?”

那丫环赶紧回话,连说一路顺利。

很快,马车的帘子又开,一个婆子扶着一位锦绣华服的姑娘下来,那姑娘看到魏氏,唤了一声“母亲。”

林重影原以谢舜宁身为大士族的嫡女,要么是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要么是明艳骄傲的千金小姐,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冷美人。

初见之下,唯两个字:冷艳。

少女自带贵气,神态与眉宇间尽显高冷,看人时目光冷淡。不俗的长相加上与生俱来的贵气,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距离感。

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白猫。那白猫毛长而肥,生了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卧在她怀中半眯着眼。

“宁儿,这猫是哪里来的?”魏氏略显诧异,问她。

“舅母送的。”

她说的舅母,正是魏氏的娘家嫂子,现在的昌平侯夫人。昌平侯夫人疼她,视她为亲女。她一年里总会回朝安城,或是小住一两个月,或是像这次一样一住就是半年。

魏氏对她冷淡的态度见怪不怪,因为她自小就是这般性子。只是仔细瞧着,或许因为半年没见,比以前又生分了些。

“你上次写信说,会同你舅母和表兄一起回临安,怎地自己一人先回了?”

“这次去朝安城时,我险些落水,实在是不想再走水路。舅母身体不好,坐马车太颠簸,只能走水路。我便想着既然无法同路,索性自己先走。”她说完这番话,不知想到什么,眉心微微一蹙,有些不自在地道:“离家半载,我想母亲了。”

魏氏闻言,先是一愣,尔后一喜。

这样的话,她从未听过。

女儿从小性子就淡,她早已习以为常,还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庶女们身上找些安慰,听到一些贴心的话,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如愿。

她感慨万千,道:“宁儿,母亲也想你。”

谢家姑娘们陆续上前,见了礼。

当她目光朝林有仪和林重影看来时,魏氏先介绍的人是林重影。

她一边听着魏氏的介绍,一边仔细打量着林重影。等林重影与她见礼时,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一句,“长成这样,难怪。”

说罢,不再看林重影。

林有仪以为她嫌弃林重影,心下一喜,思量着自己是她未来的嫂子,她待自己必定不一样。又思量着姑嫂初次见面,她得让未来的小姑娘喜欢上自己,是以端庄之中带着几分讨好,“早就听姨母说起宁妹妹,今日一见果然出色。这猫毛色水滑,

养得可真好。”

既夸了人,又夸了猫,面面俱到。

谢舜宁睨过来,落在那绣着花的精美面纱上,不冷不淡地问:“听说仪表姐的脸被猫抓了,因此还破了相?”

“多谢宁妹妹关心,过些日子就能好了。”林有仪微侧过脸去,不想让她盯着自己看,心里想的却是,这未来的小姑子应是想讨好自己。

谁知谢舜宁下巴一抬,瞧着更加冷淡,“过些日子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林有仪闻言,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心下暗暗叫苦,早就听说这位未来的小姑娘性子不太好,没想到如此骄纵,“宁妹妹,你...你的好意我知道……………”

“好意?”谢舜宁轻哼一声,出口的话像含了冰,“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tuk tu......"

“别以为把脸蒙着就能自欺欺人,我若是你,破了相之后,当立即主动退亲,而非死皮赖脸地还想要保住亲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