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出身并不好,唐家早年是行伍出身,当年陆昶的父亲陆老爷子是个不灵清的人物,见了脾性相投的唐老爷子,便许了这门婚,那时陆家也只是京城一普通官宦,唐家靠着陆家在当地作威作福,逞了好些年的威风。
大太太学家那些年,没少贴补娘家,如今自己也败落了,娘家眼看陆家这块肥肉搭不上了,暗地里着急,两下里算计出这个门路子来。
这位唐姑娘,闺名一个玲字,是个不太有主见的姑娘,平日里母亲让她往东她也不敢往西,被母亲送来陆家,自然是姑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那姑妈打算怎么做?”
大太太打量她,唐家姑娘不少,为何挑中唐玲,那是因为唐玲模样出挑,身段也不错,有程亦安珠玉在前,若是不够出众,恐陆棚生看不上。
大太太朝她勾勾手,“你过来,听我吩咐。
正儿八经去商议,以程亦安和二太太对她的成见,定是谈不拢,大太太决定使巧法子。
唐玲听她一番言语只怯怯地点头。
陆栩生每日下衙有早有晚,平日无事会去二太太屋里请个安,大太太观察了这几日,自从程亦安怀孕,生均在天亮前回府,大多时候会去一趟二太太屋子。
这是他唯一进后院的机会。
从垂花门进来,往东过一个花园子,便到二太太的明熙堂。
唐玲便听从姑妈吩咐,等在花园子。
二太太几个孩子中也就小女儿陆书芝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小儿子陆继生今年结束国子监的课业,走荫庇的路子进了礼部观政,虽然比不得大儿子能干,却也勉强有个糊口之业了,近来陆书芝年龄到了,许多人家均来说亲,二太太想过问陆棚生
的意思,吩咐嬷嬷去外头打听陆栩生什么时候回来。
那??去了,不一会回来面露狐疑道,
“太太,奴婢瞧见唐家那位表姑娘在院子里闲逛。”
二太太愣住了,“她怎么来我这边闲逛?”
嬷嬷回道,“奴婢多嘴问了一句,她说是白日跟咱们几位姑娘玩耍,丢了一块要紧的帕子在这里,便来寻。”
二太太直觉有蹊跷,她最讨厌姑娘家拿一块帕子说事,她院子里两个儿子,均是香饽饽,谁知道有没有哪些没眼见力的东西打主意,想起唐氏为人,二太太越觉得这个唐姑娘来者不善,忽然冷声一笑,扶案而起,
“走,去瞧瞧!"
二太太带着人风风火火来到小花园,便见唐玲一面假装往地上寻帕子,一面探头探脑往游廊处瞄,这一看就有鬼,二太太寒声一喝,
“找什么呢!”
那唐玲听得这声喝,唬了一跳立即回过眸,见是二太太慌忙施礼,
“给太太请安。”
“我问你找什么?”
唐玲支支吾吾指着那些花坛,“我今日与书芝妹妹玩耍时,路过此地丢了一个帕子,便来寻。”
“既然是丢了帕子,吩咐个丫头来寻便是,何以自己来了?”
唐玲被二太太锐利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那帕子是我母亲赏与我的,我担心丫鬟分辨不出来....”有些编不下去了。
二太太冷冷看着她,耻笑几声,旋即使了个眼色,示意婆子拿人,两名婆子扑上去一左一右掐住唐玲的手腕,唐玲见状顿时大惊,“太太,我犯了什么事,太太要这样拿我?太太是名门出身,是这样待客的吗?”
二太太压根不与她理论,着人拎着唐玲径直来到大太太院子,大太太的管事瞧见了,赶忙进去通报,大太太迅速迎出来,便见二太太已带着人闯进了穿堂,在二太太示意下,婆子将那唐玲往地上一扔。
二太太对着大太太是毫不客气骂道,
“唐美英,你把我儿子当什么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往他跟前送?瞧瞧你们唐家这些作派,我看着都替你害臊,走出去说是我的妯娌,我都觉得丢脸。”
大太太没料到侄女这么没用,这么快被二太太拿了过来,气得两肋发疼,只是事儿是无论如何不能认的,
“二弟妹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侄女不过是寻个帕子,怎么被你诬赖这么一车轱辘话来?她还未嫁人,别平白毁了她名声!”
二太太在穿堂前来回踱步,审视了一番她们姑侄,“还名声呢,我看这两字怎么写的,你们唐家都不知道吧?”
大太太与二太太打擂台多年,平日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今日被二太太数落到这个地步,大太太连月来憋屈的心思抑制不住了,怒斥了一句,
“你王家又是什么好东西?外孙都娶妻了,还打着主意呢!”
二太太脸色一青,“打什么主意,你胡说什么!”
“你们家那个王韵怡至今未嫁,是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别把她拉到陆栩生跟前来。”
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我拿你的错,你倒是好,平白无故诬陷我,我王家女嫁不嫁,自有她的道理,总好过你没名没分将人往我儿子跟前送?”
大太太没好气道,“什么往你儿子跟前送?她见着陆生了吗?”
“哟哟,我还没提栩生呢,你这就露馅了?”
大太太噎了下。
二太太指着地上哭??的唐玲,“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拿她去审!”
大太太太了解侄女的性子,没两下便能问出真相来,连忙拦住,
“行了,别耀武扬威了,你儿媳妇怀了孕,你儿子屋里没人伺候,我不过是想讨个巧,你既然不愿就算了,不过话说回来,可别我这边拒了,你那边又安排上?”
这是自己不成事,也见不得别人成事,二太太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你可真是能耐啊,我儿子有没有人伺候,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二太太最终气不过,“行了行了,你想把事情闹大就闹大,走,咱们去前厅等栩生回来,让他处置。”
大太太见状心里一慌,“喂,你什么意思,若是叫你媳妇知道了,还不受一门子气?”
二太太怒道,“你也知她会受气?她刚怀上,胎还没坐稳,你便折腾这些,可见没安好心,既然你没安好心,那就更不能放过。”
“来人,把唐玲押去前院。”
若是押过去,唐家面子彻底干净,大太太岂能忍,两厢争执起来,正热火朝天呢,前院来人传话,说是陆栩生请她们过去。
大家没辙,三三两两来到前厅。
陆栩生正在前厅喝茶,手里拿了一叠文书看样子很忙,见她们进来,起身略施一礼复又坐下,
“这是做什么呢?"
二太太指着依偎在唐氏怀里的唐玲,满嘴嘲讽道,“呐,你大伯母菩萨心肠,念着你媳妇怀了孕,想让她侄女伺候你呢。”
唐玲羞得无地自容,抱着大太太膝盖抽泣,不敢露面。
大太太当着陆栩生的面,不敢承认,干巴巴道,“也没有,误会,误会”
陆生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大太太,
“大伯母这是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是吗?”
大老爷院子里一屋妾室。
大太太面露尴尬,“没有的事.....”见索性捅出来了,便干脆当着陆栩生的面说道明白,
“咱们京城大户人家,哪个爷身旁不是三妻四妾,未成婚前有晓人事的通房,成了婚后也照旧要纳姨娘,大伯母想着,与其是外头来历不明的,还不如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故而便有了这个主意。”
言罢将侄女那张脸从膝盖上掰出来,打算在陆栩生跟前露个脸,那厢二太太见她还没死心,人都气疯了,抓起手中的茶盏对着大太太脚下砸去,
“你要不要脸?我儿什么身份,堂堂一品尚书,内阁阁老,你们唐家人也配?”
大太太也怒了,“我们唐家的他看不上,你们王家的他就看得上是吗?”
“你做什么老要扯我们王家!”
“你扯唐家,我为什么不扯王家?”
二太太跟她理论不下去,捂着胸口与陆栩生道,
“栩哥儿,你看着办。”
“你岳母时不时要来府上,你好生料理。”
言下之意不要放过大太太。
王氏素来心高气傲,不愿被夏芙拿了错处说道她,她一辈子没在人前低过头。
这个空档,大少爷陆云生和柳氏,并三少爷陆继生和柏氏均赶过来,柳氏跪在婆母跟前埋怨她老人家做事不地道,害了全家,
那厢三太太也闻讯赶来。
一时正厅聚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