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说,需要用得着我的地儿,还请慎之不要客气。”
别看江成斌是陆生长一辈的人物,可他对陆栩生却行的平辈之礼。
二人在马车内,先定了初步计划,随后赶到长公主与长公主细禀。
长公主见着陆栩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没受伤吧?"
陆栩生笑道,“不曾。
长公主这回难得给他一个好脸色,“冲你这回舍身为朝廷,我往后歇了给安安寻男宠的心思。”
陆栩生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净,“您能不能不要提这茬了?”
江成斌还在场呢,得顾忌点他的面子。
江成斌也是人精,立即捂住耳,“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们陆将军不是妻管严,我知道的。”
陆栩生:“……………"
一身的威风被抖落个干净。
笑过一阵,三人言归正传,开始部署清丈田地,登记人口及接手矿山等事。
聊到快晚膳光景,外头来了一管家,说是有人送了几车子礼来。
长公主愣了愣,“何人送的?”
这时,江成斌起身朝长公主施礼,
“是下官送来的。”
长公主与陆栩生交换了个眼色,没有做声。
江成斌神色坦然与长公主道,
“殿下,您知道,当初陛下委任臣来江南,臣起先施展不开拳脚,直到后来慢慢收了他们的礼,方取得他们的信任,才在江南博出一方天地,今日我将这些礼如数上缴给殿下,请殿下帮忙转交朝廷,至于每年的礼单,臣是与陛下禀过的。”
不得不说,这位江南总督是聪明人。
陆栩生杀了那些豪强家主,难保没从他们嘴里撬出不少秘密。
而这些秘密将撼动整个朝廷。
江成斌身为两江总督,不可能完全干干净净,他聪就聪明在,从一开始就跟皇帝报备,将自己摘出去。
长公主知道江成斌没有骗她的必要,“行,既然是与皇兄禀过,那这些本宫如数交去京城。”
江成斌聪慧,明哲保身,那么其他人呢。
长公主瞥了一眼陆栩生,陆栩生眉峰动都没动一下,可见是不打算透露任何实情了。
也就是说,现在不少朝官的生死都捏在陆栩生手中,他手里到底拿了多少把柄,无人得知,可以想象一旦他回到京城,该是京城官员的噩梦。
送走江成斌,长公主看着陆栩生心情复杂道,
“还要小心。”
陆棚生颔首,“我心里有数。”
他要等得那个神箭手还没出现,想必快了。
在金陵逗留三日,陆栩生带着一百名官员浩浩荡荡进了山。
每县分派一名朝廷主事官,并当地吏房户房官员数名,再一伙士兵,浩浩荡荡开始清丈田地。
陆栩生负责四处巡视,眼下江南局面还不稳,尚需他坐镇。
那些矿工只听他的,民兵也只肯认他,豪族手里的产业还需一点点清出来并交还朝廷,有他镇着,能最大程度确保顺利和安稳。
过去边关诸国闻陆栩生之名退避百里,如今陆栩生三字响彻整个江南。
陆栩生所到之处,当地百姓纷纷送鸡鸭蛋米,将他奉若神明。
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该是风光无极,功成名就之时吧?
那个人是这么想的,所以等着那一日夏光烂漫,陆生被一群百姓簇拥在山头,俯瞰那漫山遍野的杜鹃时,一支淬毒的箭矢藏在林子暗处,瞄准了他的脖颈。
“嗖”的一声,好似有一团血雾炸开。
程亦安浑身打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她惊魂未定望着漆黑的帐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方觉是一场噩梦。
起身坐了片刻,寻来帕子将后背的汗擦了去,恍惚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程亦安问道,
“什么时辰了?”
今日守夜的是如蕙,她素来醒得早,打算去出恭,听得程亦安一声唤,立即折进里屋,
“姑娘,方卯时初呢,还早着,姑娘再睡一会儿。”
程亦安心里不踏实,摇摇头道,“不睡了,我今日要去一趟平安寺。
这个梦不大好,她想给陆栩生求个平安符。
如蕙便进来伺候她更衣,“起得这样早,怕是回头要没精神的。”
程亦安疲惫道,“准备些清凉油摸一摸就好,对了,前院这两日有信笺送来吗?”
长公主几乎每隔五日送一份信给她报平安。
程明昱那边也隔三差五有消息来,还不曾听说陆栩生受伤之类。
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盼着陆棚生建功立业,只盼着他平安归来。
如蕙失笑道,“这话您昨日就问过了,奴婢不是说了,得明日才有消息来么。”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姑娘这是把姑爷搁心上了。”
程亦安笑一笑没有否认。
陆栩生是她男人,能不盼着他好?
洗漱更衣,匆匆用了些素食,准备了香油银子一类,便带着丫鬟嬷嬷往平安寺去。
陆府离着平安寺并不远,就在西市附近,往北过两条街道,再往西折一段就到了。
先有婆子去打了前哨,得知陆国公夫人要来拜佛,寺院这边给她清出一间佛堂,让程亦安在里头抄了一篇经书,烧于佛祖前,又请主持大师封了陆栩生的生辰八字,搁在佛祖前拜了拜,最后捐了些香油银子方出门。
想起平安寺侧门外有一家素菜包子做的极好,程亦安打算捎几笼回去吃,越过千手观音庙,沿着廊庑往侧门去,余光中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程亦安脚步一停,忍不住顺着那人方向望去,
“咦,如兰,那像不像大姐夫?”
只见贺青云身着一身雪衫,手里拿着一卷画轴,逆着人流往寺院后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