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荣婚(重生) 希昀 5960 字 4天前

等陆棚生的这会儿功夫,程亦安被程亦乔拉去了针线房。

掌针娘子正在给程亦安做那件云狐斗篷,“赶了几日,三小姐若是午后走约莫着就能穿上了。”

程亦安道,“姑爷忙着,一时半会来不了,大约也是午后再走。”

程亦乔却道,“急什么,你们也别赶,慢慢做,今日做出一件,请姑奶奶回来拿,隔两日又做一件,她又能回来……”

程亦安瞪她,“干脆住这是吧?”

程亦乔拉着她在隔壁茶水间坐下来,“嘿哟,你若真留下来,我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这话怎么说?”程亦安嗔她。

程亦乔唛了一声,“你不知爹爹前几日脸色多差,族里有少爷在外头嫖赌被人抓了个正着,爹爹大怒,让戒律院处置此事,二哥分管戒律院挨了训,我也没讨得好脸,那几日门都不敢出了,这不,你一回来,爹爹才有了笑脸。”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程亦乔的一个大丫鬟寻了来,瞧她神色有异,显见是出了什么事,

“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快去西苑,二老爷那边闹起来了。”

程亦乔闻言连忙拉着程亦安往外走,边走边问,

“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一面在前引路,一面答,

“昨夜不是分了红么,二老爷和二太太拿了回去,原本该欢欢喜喜的,后来就闹了不愉快,今个儿晨起,二少奶奶便闹着要回娘家。”

“听人说……”丫鬟不敢妄议主子私事,这不极力压低嗓音道,

“听说少奶奶怪老爷太太没给银子给浚少爷,就哭了。”

程亦乔闻言看着程亦安,耸了耸肩。

其中缘故,程亦安倒也有所耳闻。

长房的二老爷与二太太膝下只有程亦浚这个儿子,平日看得跟命根子似的,事事依着他,程亦浚也很乖顺,从不与那些纨绔公子哥一伙鬼混,最后争气中了进士,可就是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子,在婚事上却犯了拗,他无意中在一次赏花宴对一位

姑娘一见钟情,非要娶她,二太太遣人去打听,得知对方是光禄寺少卿家里的女儿,光禄寺少卿官衔倒也算过得去,就是这许家寻常门第出身,家底不怎么好。

就这么个儿子,他又非要人家,后来二老爷和二太太无法,替他聘了过门。

可这二少奶奶许氏什么都好,一处叫人诟病。

爱贴补娘家。

一日两日便罢,日子长了,公婆多少有些不满。

垂花门往西过去便是二太太和二老爷的院子,顺着前面的游廊再往西北蜿蜒则是程亦浚和妻子许氏的院子,两个院子当中隔了一个花园子,花园子建了一座三开的抱厦,冬日用厚厚的帘布围起来,平日二房来客均在这里玩耍。

程亦乔和程亦安行至此处,见两个丫鬟立在门帘处探头探脑,那两个丫鬟二人皆认识,是程亦茜和江若梅的大丫鬟,可知二人在里头了。

姐妹俩走了进去,果然瞧见程亦茜和江若梅坐在雕窗下的围炉听墙角。

程亦乔脸色一拉,“哟,你们俩躲这鬼鬼祟祟的呢。”

江若梅二人被她唬了一跳,细想程亦乔过来不也是来看热闹的么,于是也不甘示弱,

“二表姐不也来了吗?”

程亦乔理直气壮道,

“我是我,你是你。二叔房里的事我心知肚明,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凑热闹就不对了。”

江若梅噎住,又往程亦安瞟了一眼,心想她不也是外人么?

程亦安今日做了出门的装扮,身上穿着的正是新做的紫白狐的长袄,外罩大红羽纱狐狸毛的大氅,江若梅听说针线房的娘子旁的活计都扔下了,只管给这两姐妹赶工,赶出来招摇。

江若梅心里酸酸的,不敢正面跟程亦乔对上。

程亦茜却是?了一声连往外指,四人这才收住话仔细往外听。

雕窗北面外的院子里,二太太果然与许氏夫妇吵得正起劲。

二太太显然是积怨已久,立在穿堂指着院子里的二少奶奶夫妇道,

“我们程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冤户吗,银子是水里飘来的?我告诉你们,这是祖上积德,世代相传的祖业,是你大伯父殚精竭虑,挣出的家业,既然入了程家门就是程家妇,哪里成日的胳膊肘只想着往外拐,"

“给你们的还不够吗?哪年年终不舍你们两千两?你们倒是好,不到半月功夫就没了,只赖着公中月例过日子。”

“公中月例也够你们吃穿了,一月夫妻俩有足足五十两,寻常人家一年都没五十两呢。你们呢,还过得紧巴巴的,我看不过去,再舍一点给你们,转背又没了?可怜我儿子堂堂长房的嫡孙,过得跟个破落户似的...”

那许氏哭哭??许久,一直没吭声,直到听了破落户三字,方才气不过扭头驳了一句,

“您也不必拐弯抹角骂人,您不就是骂我嘛,我们许家是破落户,可也是你们程家求来的!”

这可不是二太太最憋屈的地儿,她气得跺脚,指着那程亦浚,“都是你,整得什么事!”

那程亦浚一面拉着哭红脸的妻子,一面望着气急败坏的母亲,夹在当中左右为难,见媳妇哭得越发厉害,只能央求母亲,

“您少说两句吧,惹来祖母就了不得了。”

二太太见儿子不敢说媳妇,只能埋汰自己越发恼怒,

“了不得?你也知道了不得,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老祖宗果然被嬷嬷搀着,脸色发青赶来西苑,一个不留神发现抱厦内齐刷刷探出几个小脑袋,狠狠嗔了一眼,却也顾不上她们四人,匆匆往里去。

程亦乔胆子实在大,干脆拉着程亦安跟着老祖宗进了门,程亦茜二人见程亦乔进去了,也利索尾随。

见惊动了老祖宗,那头谁也不敢闹了,夫妻两个跪在东次间的蒲团上,二太太坐在一旁跟老祖宗抹泪诉苦,而程亦乔等人呢,正大光明坐在明间听。

老祖宗没避着姑娘,也是想让姑娘们长长见识,明辨是非,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二夫人没拦就是刻意做给许氏看的,你越仗着有人使性儿我越不被你拿捏,你有脸闹就不怕被人知道。

老祖宗对着二太太斥道,“怎么闹得这样凶?还有客人没走呢,岂不是让所有人看长房笑话……”

二太太很不客气地往许氏一指,“她故意的,就是掂量着有人在,故意闹,以此威胁我应了她的事,我还偏就不信她的邪,年年忍,年年让,今年不叫她得逞。”

老祖宗当家多年何尝看不透。

当初她问过许家情形,得知上头有个哥哥,底下还有个弟弟,那光禄寺少卿俸禄没多少,家里没几个值钱的产业,哥哥弟弟都没娶妻,可不得靠许氏这个女儿。

她不同意这门婚事,无奈二太太和二老爷那时太宠儿子,没太当回事,如今吃了苦头吧。

“到底怎么回事?"

二太太一五一十说出来,

“昨个儿得了分红,儿媳与二老爷商量着存下来,回头吃利息银子,结果这个混账就过来要银子,说是他也成了家,分红该有他们一份。

二太太说到这里哼了一声,“我说你们吃穿都在公中,哪有什么需要银子的地儿?无非是想送娘家去,没门,今年的分红一钱银子都不给。”

“这不,就闹起来,昨夜不闹,趁着今日安安要回去,姑爷要来接人,就闹了,说是我苛刻儿子和儿媳妇。”二太太骂骂咧咧朝梁顶翻了个白眼,

“我若苛刻儿子媳妇,这世间没好婆婆了...

话落意识到老祖宗也是自己婆婆,立即住了嘴,讪讪道,“当然,比不上您……”

二太太也是个嘴把不住门的,嘴里有什么说什么。

老祖宗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西次间内程亦乔捂着肚子笑,程亦茜和江若梅两个都滚去了罗汉床。

唯独程亦安这等嫁过人,经历了一地鸡毛的人方没把这当笑话看。

果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是长房,外头看着风光无极,私下剖开瞧一瞧,也各有各的难堪。

这二叔母外人看来极和睦的家门,婆婆宽厚,丈夫待她体贴温柔,底下就一个儿子也娶了媳妇只等生孙,还是程家长房这样的门第,不愁吃不愁穿,该是神仙日子,孰料也有这般苦衷。

那许氏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使他要,是夫君自个儿去要的……”

老祖宗看着程亦浚问,

“你们很缺银子吗?你爹娘通共只有你一个,将来不都是你们的?平日有公中供应你们吃穿,我料想够你们用度。”

程亦浚胀红着脸道,“回祖母的话,我们吃穿是够的,只是到底也有人情世故,孙儿在礼部观政,也有应酬。”

程亦浚两年前中了进士,毕竟是程明显的侄儿,皇帝很给面子,让他在礼部观政,这若是观政个几年,没准能直接在礼部留下。

二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儿子在替许氏遮掩,怒道,“你别胡扯,你那些应酬哪次不是你爹爹暗地里补的你,你想给媳妇拿钱就直说。”

程亦浚羞愧地低下头。

二太太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人是个极好的人,就是没成算,被个低门出身的儿媳妇逼到墙角里。

老祖宗先剜了二太太一眼,示意她闭嘴,随后问程亦浚,

“是吗,据我所知,去年和前年分红,你们总共得了四千两,那你列个名目给祖母瞧瞧,你都应酬哪去了?”

程亦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二太太被老祖宗一点,顿时茅塞顿开,“对,往后支出都列个账目出来,年底要查你们的账,银子都使哪去了!”

许氏也厉害,红着眼小声回了一句,

“去年夫君买了一方澄泥砚,就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有一回他同窗母亲病逝,他也封了几百两相赠....”

林林总总被她列出十来个说头,听着都很有那么回事。

程亦浚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二太太气死了,儿子被人拿捏在手里,她就是满身是嘴,也经不住他们夫妻唱双簧。

老祖宗忽然看着许氏道,

“我倒是想起一桩旧事,过去我们周家有个伯母,自来将侄子看得比自己儿子还重,家里有什么都拿回去给她侄子使,人虽嫁过来了,屁股却坐在娘家。”

说着她看向二太太,“你猜后来怎么着?”

二太太立马接话,“怎么了?”

老祖宗道,“后来她弟弟走了,侄子寻她要钱,侄子成婚是她出的聘礼,侄子生子没钱办酒席,又寻她要钱,而这个时候这位伯母家里已大不如前,没那么多银子给娘家使了,她就哭着说好话,说是给不出钱了。”

“可惜呀,人一旦胃口养大了,就下不来了,那侄子怀恨在心,以为她捂着银子不给,一日趁着她回门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一个没留神,伤了她,侄子由此进了牢狱,娘家一门子全败落了......至于她本人,因着常年贴补娘家,底下儿子媳妇心存不

满,平日着了病也不管她,她懊悔不迭,最后死了三日方被人发现,下场唏嘘。”

许氏听到这里,立即不吭声了。

程亦浚听了这等故事也吓了一跳,“可是祖母,莹娘她母亲病着,等着她送银子治病呢。”

这下终于把篓子抖出来了。

二太太怒火一点就着,劈头盖脸道,“她哥哥呢,弟弟呢,不管自己母亲死活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当初的聘礼吗?一百抬的聘礼就换了一点花架子回来?糊弄谁呢,不说这三年你们的孝敬,光那些聘礼都够他们许家吃穿一辈子,敢情自个儿

舍不得用,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来程家要银子。”

那许氏见二太太将事情宣扬出来,羞愤难当,拔腿就往跑,

“我不活了……”

隔壁间程亦安等人正喝着茶,听了这话一个个慌忙起身,不想便见许氏冲出来,似要往外头去。

程亦乔怕她真寻短见,第一个丢下茶盏往前拦,恐自己一人挡不住,叫着离自己最近的江若梅,

江若梅紧随其后。

许氏眼看正头路被程亦乔给挡了,便打算绕江若梅过去,熟料江若梅这个时候生了个心眼,瞥见程亦安正放茶盏打算来帮忙,趁着程亦安没站稳,顺手将她一牵。

程亦安被她拉一把,身子往南侧一歪,那许氏好巧不巧撞在她胳膊。

撞一下倒也不打紧,偏生她右手茶盏还没脱手,此刻滚烫的茶水晃出来,淋了她小拇指,茶盏已失手跌在小案,碎了一地。

“哎哟。”烫着了。

程亦乔见状大惊,忙推开江若梅扑过来,捧着她的手,“安安你没事吧...疼吗?”

乍一下是有点疼的,程亦安皱了眉,看了江若梅一眼。

老祖宗等人从里间出来,纷纷气青了脸,那许氏这才晓得自己闯了祸,不敢再吱声,倚着门槛直落泪。

江若梅心下也虚,只是面上还装出一副惶恐担忧。

二太太眼看程亦安小指都红了,想起程明显宝贝她的模样,叫道,“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还是老祖宗镇定,立即吩咐人取凉水,又遣人去请大夫,再让丫鬟去药房拿冰凉的玉肌膏来敷药。

小丫头迅速捧了凉水来,程亦乔帮着她将手指摁下去,冰冰凉凉的,这才缓了疼,程亦安见众人脸色不好看,忙道,“不碍事的,小事一桩,涂些药就好了。”

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

惊动了程明显。

他清晨去上朝,听闻程亦安今日要回去,打算午膳回来送送她再返回衙门,结果就听说她在这里受了伤,立即沉了脸色,将所有人唤来花厅。

程明显和老祖宗端坐上首,二太太和闻讯赶来的三太太等人坐在左下圈椅,许氏和程亦浚跪在地上,其余人姑娘少爷均站着不动,唯独程亦安坐在右侧圈椅,由府上大夫查验伤势。

二太太捶胸顿足直叫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