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太子遇袭,今日来上朝的官员就格外的多,元封帝还未到,大臣们在太和殿外,各自为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各自的情报。
陆云起手执笏板,混在纯臣阵营里,听见上司左都御史道:“听闻殿下昨夜遇袭,眼睛被什么药粉迷到了,暂时不能见光。”
这时又有另一人道:“据太医说,要等个把月才好。”
陆云起表面平静,一时心思电转,万贵妃和太子瞒报实情,倒是正中下怀,此际他还有许多事未去做,正好给他争取了时间。
都察院里,大多数都是纯臣,这会子刚直不阿的左都御史便抓住未就藩的皇子说事,言及亲王不就藩是祸乱之根。
他痛心疾首道:“陛下爱子,瑞王和晋王早就分了封地,然就藩之行却延宕至今,此际动荡,幸得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为保社稷安宁,瑞王和晋王无论如何都应当尽快就藩,以四方。”
说着,捻了把长髯,侧身对陆云起道:“行之,你回去拟道折子,待我上呈陛下,说清利害关系。”
陆云起揖了一礼,道:“是。”
心知他是太子党,趁此想将两王送藩,抬首,向前方聚在一起的太子党看去,他们此刻将矛头指向瑞王和晋王,就不知日后得知太子眼盲后,还有没有这等忠心。
都察院里是轮流坐堂,不当值者,可自由行动,比在翰林院宽松许多。
今日不是陆云起坐堂,他拟好奏疏,上呈左都御使后,无事便回了府。
早晨出门时,便安排洛芙去他的书房翻看往日文书,言及:“有什么不懂的,暂且记下来,等我回来告诉你。
既然答应给她翅膀,首要一条便是拓宽眼界,让她洞悉朝中局势与大势走向,胸有成竹,方能不再惧怕。
书房里,洛芙将他桌案上的文书都看了一遍,一旁的纸张上,记录了许多不懂之处。
听到门帘晃动,洛芙抬眸,瞧见他挺拔的身形,微微一愣,还未到用午膳的时辰,他竟回来了。
她有些惊喜,忙将笔搁下,一面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一面起身去迎他。
陆云起柔声道:“想你了,便回来了。”
洛芙美目流转,面上微微泛红,嗔怪的睨他一眼,握住他温热的大学,引他往桌案行去,指着桌上记满了问题的纸张,道:“你看,好多都不懂。”
陆云起一目十行粗略看了,坐到太师椅中,将洛芙抱到腿上,拥住她道:“无妨,为夫细细为你讲来。”
洛芙在他怀中挣了挣,娇声道:“热,别抱了。”七月流火似的,他也要抱着贴着,也不嫌热。
陆云起浅吻她柔嫩的雪靥,温声:“让他们再拿冰来就是。”
不多时,小厮们垂首抬来两座冰鉴,室内顿时凉爽起来。
杏子端来一碟切好的西瓜,洛芙起身接过,柔声道:“这西瓜一早就在井水里着了,你尝尝。
说着,素手执玉签,插上一小块送到陆云起唇边。
连日来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陆云起不禁嘴角上扬,张口接过她喂来的西瓜,满足道:“好吃,又冰又甜。
洛芙再喂了几块,陆云起才轻轻拥住她,先从大魏两京十三省的官场整体态势展开讲解,使她知晓宏观政治格局,随后针对她记录的问题,细致入微地剖析其中的因果缘由,层层递进,条理清晰的讲述。
各种讯息一下子涌进洛芙脑中,令她一时半会无法理清,不时喊停,或是沉思,或是向陆云起发问,他都极其耐心的为她解答。
“陛下现存的皇子有七位,当下太子已废,群臣往后必定拥护瑞王和晋王,瑞王而立之年,是最年长的皇子,晋王是珍妃之子,算是仅次于太子,第二受宠的儿子。其他四王分封各地,早就去了属地。”陆云起娓娓道来。
洛芙知道外头必定局势混乱,方才也听他说了太子眼睛被银针刺中,双目已瞎,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太子有这等下场,她当然拊掌叫好,只是担心会不会查到他头上,便再次确认:“真不会查到你身上?"
陆云起不确定,因为那南烟是按照洛芙的样子调教的,太子从瑞王和晋王那边查不出真凶,极有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可怀疑又能怎样,太子不可能自认觊觎臣妻,却被臣子反杀,况且,过不了多久,太子的眼瞎之事也藏不住,一朝失势,哪里还有好下场。
但此刻为了不让她忧心,便道:“放心,查不到我这儿,我丢了些线索,让太子的人怀疑到瑞王头上。”
“哦......那你是看好晋王了?”洛芙反应机敏,以为他将祸水引向瑞王,是看好日后晋王称帝。
陆云起摇头,“非也,瑞王心机狭隘,善于隐藏,晋王好大喜功,四处招揽势力,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芙蹙眉道:“那在你看来,未来谁有可能称帝?”
陆云起沉默不语,现在水是搅浑了,可浑水中捉哪条鱼,他还没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