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好吃啊。
江美舒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瞧着赵成远还在等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赵同志,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回招待所就好了。”
赵成远摇头,“江同志,我送你上去吧。”
江美舒不太擅长拒绝人,便跟着一起上去。等到赵成远离开后,她看着招待所外面,还有些人挺热闹的。
她有点想去凑热闹。
又想着人生地不熟,到底是不太敢,索性缩在被子里面,一边睡觉一边等梁秋回来。
梁秋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半了,他路过江美舒的房间时,犹豫了下,到底是不放心敲了敲门。
江美舒本就睡的浅,她猛地惊醒过来,跑了过来开门,“老梁。”
她刚睡醒,脸上被被子捂的粉粉的,眼睛也是水水润润,头顶还带着呆毛竖的直直的。
看起来别说多可爱了。
“在睡觉?"
梁秋润低声问她,“也没出去玩吗?”
江美舒点头,“你没回来,我不太敢。”
“便一边睡觉一边等你。”
梁秋润听到这话,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不过更多的却是愧疚。
“让你等久了。”
江美舒摆手,“我在床上睡觉呢,可暖和了,也不算等,到时你开会到现在吃饭了吗?”
梁秋润摇头。
“啊?”
“你还没吃饭啊?"
“这都十点半了,你怎么还没吃饭啊,那不饿死了。”他们两人还是上午十一点多吃的。
江美舒,“不行,你跟我一块,现在去弄点吃的。”
拽着梁秋就要出门。
梁秋很喜欢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他内心柔软一片,“我们去外滩逛一逛?就是不知道这会外滩上还有人没。”
“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美舒换了衣服,就跟着梁秋出了门子。等到外面,发现到处路灯还亮着的时候,街道上也有人,她便朝着梁秋说,“沪市和首都真不一样。”
若是首都这个点,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但是沪市的街道上十点多了,还能看到灵星几个人。甚至去外滩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推车在卖馄饨。
只是是偷偷的那种,很是鬼鬼祟祟。
看来私人做生意,不管在哪里都是偷偷摸摸的。
江美舒却顾不得这些了,朝着梁秋润兴奋道,"那边有卖吃的。”
“走走走,我们过去。”
小推车这会也要离开了,不过,瞧着有客人来了,到底是留下来了。
“同志,要些什么?”
江美舒,“我要一碗馄饨,要大碗的。”
卖馄饨的老爷子喂了一声,“大碗八毛钱,另外三两粮票。
江美舒点头,付了钱票,一回头就看到梁秋润,站在灯光下,看着她柔和地笑。
他目光太过专注,也太过温柔,这让江美舒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梁秋润摇头,他这个人不太擅长说情话。
只是笑而不语。
可是这种场合,这种样子,更是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暧昧。
旁边的卖馄饨的老大爷笑了笑,“你们这是刚结婚的小两口吧?”
江美舒讶然,“您这都能看出来?”
“能啊,怎么不能。”
“只有刚结婚的小两口,看着对方的目光才带着几分温柔的光,几乎都快遮不住了。”
说到这里,大爷看向江美舒,“你爱人就是。”
江美舒下意识地去看梁秋润,梁秋润耳朵热了下,不过,一半藏在黑暗里面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梁秋润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同志,馄饨好了吗?”
“好了。”
“马上就好了。”
趁着把馄饨盛好递给对方的时候,老大爷突然朝着江美舒说了一声,“小同志,你爱人害羞了,去好好哄哄他。”
江美舒清脆地暖了一声,“大爷,你放心,我肯定会的。”
等坐在旁边的小桌子时,梁秋润刚拿了一双筷子,江美舒就看向他,她捧着莹白圆乎的下巴,问的特别认真。
“梁秋润,你还会害羞呀?”
怕看不清他的神色,特意凑近看了几分。
灰黄的路灯下,能够隐约看到他红色的耳根。
江美舒呀了一声,胳膊肘放在了桌子上,又凑近了三分,“真害羞了呀。”
梁秋润,“江江。”
宠溺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好了,不要在看了。”
在看月亮都要被羞进了云层里面。
江美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老梁,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这是实话。
梁秋润的眉目本就生得俊美,皮肤又白皙,看着斯文又温润,这般害羞脸颊边多了红晕,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羞窘。
这是江美舒从未看到过的老梁。
“好了,吃饭了。”
梁秋润低头吃馄饨,一大碗馄饨不过是三分钟就吃完了,“在来一碗。”
江美舒极为意外,她目光往梁秋润的胃部看了下,“能吃得下吗?”
她印象当当中,梁秋润人劲瘦,人也温润,很少见到他这般能吃的样子。
他吃饭很快,却并不粗鲁,反而还带着几分优雅。
梁秋润,“能。”
果然,如他所说这样,接着一碗又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了吗?”
江美舒问他。
梁秋润,“七分饱,晚上不能吃太多。”
江美舒大为震惊,“还是出去转转吧,免得夜里睡觉人不舒服。”
梁秋点头,两人围着外滩转了一圈,这会算是深夜了,都十一点了,外滩也没什么人了。
倒是风很大,吹的江美舒眼睛有些睁不开。
“要不我们回去?"
说要转的是她,说回去的还是她。
但是梁秋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还很尊重她的意见。
“明天上午我还有一个会,下午我们去一趟沪市百货大楼,买点床上四件套,在给你买一件白毛衣,我们后天早上要回去了。”
他把计划安排的很好。
完全不用江美舒动脑子的地步。
也确实如此,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梁秋润忙完回来,便领着江美舒去了沪市百货大楼。
这边百货大楼真是人多,而且大家穿的也都时髦。
梁秋润对这块似乎很熟悉,带着江美舒来到百货大楼后,直接去了三楼。
也就是卖床上用品的档口。
这年头买床单被罩是需要结婚证的,没有结婚证根本买不到这种东西。
也是这种时候,江美舒才明白梁秋润带结婚证的含义。
“同志,我们要一套沪市被单厂出的四件套,要最好的。”
梁秋润把结婚证递过去。
售货员一看结婚时间,便明白了,“结婚用的?”
“对。”
“稍等。”
对方弯腰,从玻璃柜里面取出了一套藕色的四件套,“这就是沪市被单厂出的,卖的最好的一款。”
“纯棉的料子不说,还印了大片牡丹花,你看看这个工艺,这牡丹花栩栩如生的,全国也只有沪市被单厂才能做到。”
“当然了,这个价格也贵,四件套算下来要二八块九,另外,还需要布票。”
梁秋润问了下,“有红双喜的吗?”
“我们结婚用的。”在这方面,他似乎比江美舒了解多了,起码从头到尾江美舒都没开口。
“有。”售货员又拿了一台红色的四件套,"这个就是印着鸳鸯戏水红双喜的花样子,不过这个要贵一块五。”
梁秋润没在乎价格,只是淡淡地问道,“这种四件套凭结婚证,最多能购几套?”
这是个大户人家。
售货员心说,普通人就算是结婚也舍不得买一套,面前这位顾客倒是好。
竟然直接问能买几套。
“结婚证限购一套。”
接着对方话锋一转,压低了嗓音,“不过我们工作人员是有购买名额的,我自己买的也有多的,同志,你若是要的话,我可以把自己的份额转给你。”
这就是售货员在做自己的买卖了。
只能说现在政策上面管的严,下面的人却有各式各样的对策。
梁秋润和江美舒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问道,“多少钱?”
“你从这里买要二十八块,从我这里买肯定要三十块了。”
“同志,我赚你两块钱真不过过分,这种床单紧俏,也就是今儿的来货了,我才敢转给你,隔着平日我就是想转你,也做不到。”
梁秋不在乎这两块钱,他直接单刀直入,“这是钱。”
“给我装了两套。"
床上四件套起码要有个换洗的。
不可能只要一套的。
售货员看着他给钱给票的利索劲,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要少了。不过既然都谈找了,她自然不想在节外生枝。
免得让人举报了去,到时候她怕是这个铁饭碗,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售货员的速度很快,拿了一套出来,里面又叠了一套,旋即,去了主任那签字的时候,其中一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等递给梁秋润的时候,“同志好了,你们快些走吧。”
毕竟是违规操作,售货员心里也有些没谱。
梁秋润嗯了一声,提着两捆厚重的四件套,领着江美舒又去了二楼。
江美舒都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售货员,忍不住朝着梁秋润说道,“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竟然敢在百货大楼的档口,拿公家的东西当私人东西卖。”
梁秋润,"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买卖。”
这种事情并不少。
就是肉联厂也有,只能说在严苛的规则,都挡不住眼前真金白银的利益动人。
“走吧,我们去二楼看看你的白毛衣。"
江美舒犹豫了下,脚没抬,“布票够吗?”
刚买这两床床单,她感觉把他们家十年的布票都给用完了。
梁秋洞,“虽然不多了,但是买一件白毛衣的布票,还是有的。”
这是他临走前搜刮了母亲,二哥,三哥,以及陈秘书,外加外加昨儿见的萧厂长。
一共六七个人,才算是凑齐了布票。
有了这话,江美舒才松口气去了二楼,二楼和三楼不一样,二楼基本上都是卖布和毛线的地方。
零星挂着几件衣服,不过死贵的。
围着的人也多。
最惹眼的便是那白色带大毛领的羊绒大衣,和高领白毛衣了。
很多人都在看,但是一问价格,却都纷纷怯步了,实在是太贵了。
梁秋润看到了。
江美舒自然也看到了,她一眼就心生惊艳,“这条白色羊绒大衣好漂亮啊。”
纯粹就是欣赏的语气。
梁秋润心思一动,江美舒看出了什么。
她忙去找他,可惜拽拽不住,梁秋润还是问了,“同志,这件白色的羊绒大衣多少钱?”
“一百零一块五,另外还需要二十三尺布票。”
这价格一说,在场不少人都跟着倒吸一口气。就这一件衣服一百块,相当于普通人家两个月的工资了,还要不吃不喝。
更别提那二十三尺布票了。
梁秋润听到这个价格虽然觉得贵,但是还是能接受的那种,但是这个布票。
实在是不够了。
他身上只剩下八尺布票了。
勉强买一条白毛衣就够了,但是若是想在买这个大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梁秋润微微皱眉,因为他几乎搜刮了所有的布票了。
就是全身上下,哪怕是拍电报回首都,也凑不齐这二十三尺了。
见梁秋润在沉思,江美舒拽了下他胳膊,“不要想了,这个衣服太贵了,而且布票也多,我们不看了,问问白毛衣是多少,买了就走。”
梁秋润却摇头,“你结婚那天,穿这件白色的毛领大衣肯定好看。”
他笃定。
“江江。”
“你不要走,就在这里等我下,我出去筹下布票。”
江美舒拽着他,“我不要太贵了,老梁。”
梁秋润低声道,“半个月的工资,我们买得起。”
“你等等我。”他声音温和道,“我去找人帮忙。”
几乎不给江美舒拒绝的余地,他转头就出了百货大楼,找到了一个他本不该见的人。
见到对方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掉了自己手上那一块梅花牌男表,声音低沉,不带一丝犹豫,“于向东,我这块表能换多少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