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云,一日之计在于晨。

尤韵不到六点就被任雪揪起来,被迫来训练室卷生卷死。

吃过早饭,她从餐厅拎来一袋薯片,进门就看到706门前的小黑板换了标语,下面放着一台高精度电子秤。

【瘦成一道闪电,亮瞎所有人的眼】

【体重会说话,人气榜会证明】

【今天多吃一粒米,明天粉丝爬隔壁】

她看完标语, 淡定地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

人气榜?排名?

雨我无瓜。

这会儿节目还没开录,其他人却早早到齐了,任雪招呼她:“尼尼快过来,我们要开早会了。”

尤韵说了声好,拍拍手指残留的碎渣,小跑过去。

任雪抱着节目组提供的电脑,和大家说:“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编曲吧。”

“好。”尤韵捧场地鼓掌,身旁美娜娜却一脸冷漠,没有附和的意思,时间太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没开工,没了镜头,她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任雪没当回事,笑着说:“《寒灯纸上》这四个字出自南北朝兰陵王笔下,原文是“寒灯纸上, 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大意是灯上冷光照耀在纸上,外面梨花盛开,雨水冰凉,一年又一年,我等人始终没有来。这段句子的基调是很悲戚,我想

更悲壮一点,加一段国破家亡的背景。”

说完她敲击键盘,放了一遍昨晚写好的demo,问大家:“怎么样?”

话落,无人应答。

寂静的教室只有那段demo在循环播放。

任雪只好继续自己的流程,用编曲软件给辅音轨加上音效:“我的想法是给这段升个调,加入古筝和笛子,这样古风感和宿命感更强,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还是没人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尤韵倒不是故意不说话,她是真不懂。

她左瞅瞅右瞅瞅,见另外三人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捧个场了:“我觉得挺好的。

“好在哪?”姜娜娜冷嗤。

“感染力挺强。"

“就你......”姜娜娜不屑:“还能听出感染力?”

“我当然能听出来,不光现在,就算百年之后有强敌入侵,在我坟头吹响此曲,我也能破土而出守我华夏,击退强敌,记住别用混凝土,我怕我拱不出来[1]。”

姜娜娜:“…………”

疯疯癫癫的。

“谢谢尼尼的夸奖,”任雪被她逗笑,目光转向另一边:“娜娜觉得呢?”

“你C,你说了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都安排这么具体,连音效都想好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她话中带刺,任雪被她一噎,有些手足无措:“不,不是安排,这是我昨晚随便想的,我知道我水平还不行,大家都可以商量着改。”

姜娜娜:“哦,你确定要我说?”

任雪赶紧点头:“有任何意见尽管提。”

“好,那我说了,你这段曲子太烂了,没有改的必要。”

任雪一愣,一时呆住。

“不过也不是没有拯救办法,这样吧,我们分别作曲,重新投票,C位也重新评定。”姜娜娜上次输给任雪后一直不服气,憋着一股劲想赢回来。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敢?”

“这样太浪费时间,我们时间不多的。”

“刚才还说让我提意见,提了又不认可,那你还让我说什么?虚伪死了。”

任雪有些下不来台:“那、那要不就等赵老师回来?”

“赵知聿不回来你就干等着了?到底是你在浪费时间还是我浪费时间,还是说你想等他回来给你撑腰?他这么护着你,你俩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任雪被怼的哑口无言。

尤韵终于忍不住:“姜娜娜,你发什么癫,由c带领大家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她的center之位怎么来的大家都很清楚,她昨天一票都没拿到,就她这烂到家的编曲水平,由她带领我们走向谷底吗?”

闻言,尤韵敛眸轻笑了声:“是很清楚,不是因为你抄袭吗?”

“抄袭”两字触到她的逆鳞,姜娜娜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她没想到任雪这种窝囊废还能有个狗腿子,轻蔑地冷哼:“既然你这么维护她,那你俩一组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间训练室是节目组给我的,你们另找地方,”她又回过头,趾高气昂地对着双胞胎姐妹:“你们俩想跟着我这个队长,还是跟她

走?"

声乐教室的数量有限,是按组分配的,钥匙在队长手里,如果不留在这里,她们压根没地方去。

双胞胎只好说:“我们跟队长吧。”

姜娜娜拿下两员大将,在数量上占了优势,弯起唇角都带着得意。

任雪的脸色变得难看,这次公演是团队作战,只有一个舞台,他们内部分裂根本没有意义,她本想据理力争,就被不讲理的姜娜娜轰了出来。

尤韵也跟着出来了。

身后“啪嗒”一声,上了锁。

尤韵:“?”

什么幼稚鬼?

任雪抱着电脑垂头丧气地去了外面的花园,耷拉着脑袋,像只垂耳兔。

这不会是又要哭了吧。

她赶紧走过去安稳她:“你先别哭,我们现在还不是无路可走……………”

“是的,我还有死路一条。”

你怎么回事,这么丧的台词不应该是我说的吗?

尤韵难得都被她哽住,转头就见任雪冲着她笑:“开玩笑的,我没哭,我们先把曲子编好等赵老师回来吧。”

小哭包居然都会玩梗了。

尤韵倍感欣慰。

两个女孩坐在室外长椅编曲,从清晨一直忙到傍晚。

任雪编曲,尤韵写词,顺便欣赏她的天籁之音。不得不说任雪的嗓子是真好,声音清清凌凌,空灵孤寂,飘荡整个园区。

楼上几个工作人员也听得动容。

可惜院外没有布置固定机位,她就算唱得再好也不会剪进正片。

他有些惋惜地摇头:“这姑娘嗓音好,也肯吃苦,就是长相差了点,镜头跟不上的话,很可能翻不了身了。”

这种事他也是见惯了,每年的选秀有近半数的出道位是被预定好的,还有不少经过大公司严苛训练过的黑马,留给素人练习生的机会本就不多,再没点特色吸引不到大批量粉丝,陪跑几乎成了定局。

现实是很残酷的,但也没有办法。

花了一天的时间,两人勉强把词曲敲定好。尤韵伸了伸懒腰,和任雪告别准备去食堂吃饭,刚走出小花园又被韩盛叫住:“学妹,你先等一下。”

尤韵扭过头:“怎么了?”

韩盛快步跟上来:“待会有场直播,七点前去休息室报道,别迟到了。”

“什么直播?”

“节目组安排的微博直播啊。”

尤韵一头雾水:“有这回事?”

“有啊,为了回馈粉丝安排的福利直播。”

“回馈粉丝?”尤韵还是不太理解:“那也应该是柒月这种人气学员,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有区区207票。

其中200票还是梁臻刷的。

不至于为这七人单独开个直播吧。

“你也有,人气排名前二十的都有。”

尤韵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是说我进了排名榜前二十?”

“对啊,你不知道?”

尤韵都懵了:“我不是在三十五名之后吗?”

“瞎,那都是前几天的事了,节目一期播出后你的人气大涨,现在已经上升了很多。”韩盛打开手机,“你看,实时人气榜还在飙升,现在已经蹿到十一位,票数都过百万了。

百、百万?

尤韵脑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前几天还把她骂到怀疑人生,现在又把她投到十一名,现在的网友都这么叛逆吗?

韩盛举着手机给她看:“这可都是网友一票票投出来的,还是很多人喜欢看你的。’

尤韵:………

是喜欢看她的笑话吧!

这些年选秀节目层出不穷,观众早就看?了,唱跳rap根本不是最重要的,能提供情绪价值才是首位,这也是她明明没几个镜头,票数却不停上涨的原因。

尤韵觉得事情变得严重起来,夺过她的手机,认真查看了三遍,她的排名还真上升了。

这届观众的口味这么独特吗?

突然觉得尸体不是很舒服。

韩盛还以为她是看到自己排名在出道位以外而太伤心,拍拍她的肩:“没关系的,虽然你只是十一名,但努力过了就不会有遗憾。”

尤韵摇摇头,语气带着懊恼:“不,我还不够努力。”

她要是足够努力早就被刷掉了啊,怎么可能还会排名上升,都快进去前十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淘汰啊,她的Freedom什么时候来。

韩盛搞不懂她。

尤韵拉着个脸问:“晚上几点开播?"

韩盛:“七点。

“好,我会按时去的。

她要教育一下这届叛逆的网友。

家长没教过她们不要随便给陌生人投票吗?

晚上六点半,尤韵提前来到休息室,因为这次要直播的人有些多,休息室不够用,她就被安排在化妆间直播。

工作人员拿来三脚架,调试好直播设备,跟她介绍直播流程。

直播作为拉人气大法之一,A班学员上周已经享受过该福利,尤韵还是第一次,认真听着工作人员给她讲解注意事项:“播一个小时,不要透露太多节目里的事,尤其是后期还没播的,流程给你打印好了照着走就行,不要骂人更不要说违禁词,

不然会被封。”

尤韵点头。

她这直播开得仓促,用她的微博随便分享了个直播链接就开播了。

既没有预告,也没有文案。

饶是如此,直播间的人数还挺高,右下角疯狂闪烁的小心心,很快热度破万,比几个A班学员的热度都要高。

【哎呀我去瞧我刷微博刷到了什么?】

【快跑,营销糊逼从医院放出来了!】

【妹妹好漂亮啊啊mua一个】

“那个......大家好啊,”尤韵坐在离镜头很近,打光板将她的皮肤照得细腻莹润,她有些紧张地打着招呼:“这里是尼玛的直播间。”

工作人员紧急提醒:“不要骂人!”

“哦哦,我是说我的名字是尼玛,没有骂你们的意思。”尤韵赶紧换了个词。

【哈哈哈我们懂的】

【节目组怎么回事?这姐怎么还没退赛?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臻爱]向您打赏嘉年华*100】

【臻爱:楼上的小脑萎缩男不要在直播间随地大小叫!!】

“是这样的今天我开直播有件事想跟大家讲一下,请大家不要给我投票,我并想出道。”

此言一出,弹幕炸开了。

【尼玛老师清醒一点,你的粉丝已经涨到七位数了,不出道对得起她们吗!】

【为什么不想出道,是欲擒故纵吗?是我们还不够努力吗?嫌少我可以喊七大姑八大姨给你投票啊!】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家团结起来,快把这个女人给我投上去丢人】

【不想出道还跑出来,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吧】

该评论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收到封号提醒。

他愤而切换小号重生。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破防了,**真话不让说?】

“你已违反微博直播相关规定,现予以封禁”

弹幕评论的污言秽语滚动飞快,运营封都封不过来。

“我说的是真的,训练营有特别多漂亮又有实力的小姐姐,而我既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留在这里会让更多有梦想的女孩子被淘汰,这样很不公平,所以我真心希望不要给我投票,谢谢!”

尤韵本以为,她此番真情实意的劝说会让观众们“收手”,哪成想短短五分钟,她的票数噌噌又多了五万。

当届网友。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尤韵:“......?"

你们是有什么心事吗?

工作人员也快心肌梗塞了。

这货居然在直播中公然表示自己不想出道,她挥舞着着胳膊,快把手里的提示板挥出残影:“少说废话,直切流程。”

尤韵扫了眼工作人员手里举着的提示板。

才艺表演、回答问题、抽奖。